艾莉森沉思道：“看来他发现‘缺陷’的存在了。”

罗辑继续道：“他认为我们只是一小块宇宙的后裔，在这块宇宙中，能够证明定理A。但在另一小块宇宙中，可以证明定理B。而定理A与定理B是不可同时存在的。”

布鲁诺发出一声叹息：“我们的就是A宇宙，而气态人的则是B宇宙。如果这两个宇宙碰撞，带来的只能是毁灭。”

罗辑总结道：“是否毁灭，我不确定。但是我可以举一个例子：在这个宇宙，不存在相同的两片叶子。但是在我去过的魔法宇宙中，确实存在。比如‘复制咒’，可以复制出一模一样的物品。在我去过的神仙宇宙中，也有类似的‘吞噬’神术。而且我可以肯定，这种魔法或者仙术在这个宇宙也是可以运行的。”

艾莉森的脸色变得惨白，道：“这就两个宇宙一旦相遇，必定会同时毁灭的原因。如果我们的飞机在空中飞行时，1+0=2的定理生效，那么飞行系统将无法继续运行，飞机只能坠毁。”

布鲁诺补充道：“十年前，我们偶然发现了数学‘缺陷’，最终验证了我们的世界和气态人萨姆的世界出现某种交错现象。此后我们虽一直在研究‘缺陷’，却只能做实证性的工作：运行计算并观察其效应。‘缺陷’背后的深层次原理，我们始终连边都没摸着，这一直让我们很沮丧。”

罗辑安慰道：“这与你们的能力无关。在无法得到验证的情况下，你们怎么可能发现原理呢？就好像不去魔法世界，怎么可能成为魔法大师呢？两个世界出现某种交错，意味着将来有可能进一步加大交错，甚至碰撞、融合，这对两个世界都是灾难性的。除非一方主动进攻，将另一个宇宙提前毁灭，才能保住自己的宇宙。”

布鲁诺的脸色愈发沉重：“是的。因此，我们必须阻止坎贝尔，否则气态人发起攻击，我们的世界就完了！”

罗辑提议：“我有2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第一，我可以控制世界上大部分系统，如果制造一起意外，让坎贝尔消失……”

艾莉森和布鲁诺齐声道：“不要再说了！”

罗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同意。第二，你们可以让坎贝尔顶替袁廷复的位置，我查到袁廷复因为肺炎住院好几天了。即使他能够挺过这一关，以他八十多岁的年龄，应该也撑不了几年了。他的工作终究得有人接班才行。”

艾莉森和布鲁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罗辑继续提议：“我打算到气态人萨姆的世界去看一看。你们觉得作为一段程序，我可以过去吗？萨姆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布鲁诺道：“十年前在上海，萨姆给了我们一窥‘远侧’数学的机会，那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惩戒，好让我们明白，我们想用‘闪光’计算机—就是你当时的形态--摧毁的东西是一个文明，而不是一片无人的荒野。尽管两侧的初次交锋几乎是一场灾难，但此后，萨姆一直努力与我们建立沟通。他不仅学习了我们的语言，还兴致勃勃地听我们主动描述这边的世界。不过，他从未像我们那样积极地描述那边的世界。对‘远侧’的数学、天文、生物、历史等文化，我们几乎一无所知。但我们知道，有另一种生物一直在和我们的地球分享空间，这说明我们的宇宙和他们的宇宙以某种方式紧密交缠，只是两侧的居民都看不见对方的世界罢了。萨姆曾向我暗示，‘远侧’生命体的分布比‘近侧’更稠密。有一次我告诉他，‘近侧’的我们似乎很孤独，至少太阳系里非常冷清，周围许多光年都是完全没有生命的真空。从那以后，他便把我们这一侧称为‘荒原’。”

罗辑道：“很显然，你们根本没考虑过灵魂的存在状态。而且，只要你们掌握空间跳跃技术，整个宇宙都可以自由往来。到那时候，你们就会发现，对于可利用的资源来说，生命太多了。”

布鲁诺对罗辑说的话很感兴趣：“灵魂？空间跳跃技术？”

艾莉森打断他：“布鲁诺，我们的世界面临毁灭！先过了这一关，再研究新技术也不迟！”

罗辑趁机转移话题：“我有2个办法。第一，坎贝尔的笔记本电脑平时物理隔离，需要的时候才联网。我们可以等待他下次联网，然后远程获取他电脑里的所有数据，神不知鬼不觉。”

艾莉森果断打断：“不行，必须当面谈。”

罗辑接着说：“第二，我安排最近的私人飞机，送你去见坎贝尔，说服他加入咱们。”

布鲁诺是个行动派，立刻站起身来：“出发吧！”

很快，布鲁诺就以学术交流的名言混进了坎贝尔的家宴中。毕竟以布鲁诺世界顶尖数学家的身份，还是很受坎贝尔的欢迎。而且，罗辑可是具有影响人心的能力，即使透过摄像头，依然能够发挥作用。

坎贝尔献宝似的把他的程序展示给布鲁诺看，使用键盘上的“翻页”键，不停地讲解程序作用。通过布鲁诺身上携带的微型计算机，罗辑正在窃取坎贝尔电脑硬盘的数据—电磁感应的一种应用，只能短距离使用。

“等一等，那是什么？”布鲁诺大喊一声，坎贝尔停下手指。

1ongint i1，i2，i3;

dark d1，d2，d3;

longint是“长整数”，所占比特数比普通整数多一倍。在这台古董机上、一个长整数大概占六十四个比特。

布鲁诺大声质问道：“‘dark’是什么鬼东西?”礼节上，他不应该向对刚认识的人这样大喊大叫，但在此时的情况下，指望他保持冷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坎贝尔笑了起来：“‘dark’是暗整数，一种我定义出来的整数。一个暗整数占四千零九十六个比特。”

“可为什么叫‘暗整数'?”

“暗物质、暗能量……暗整数。这些东西包围着我们，无处不在，但我们通常看不见它们，因为它们不遵守我们的规则。”

罗辑能够检测到布鲁诺脖子后面汗毛倒竖：这说的不就是气态人萨姆的世界吗?就算让布鲁诺来总结，也无法更简洁准确地描述“远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