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城的街市车水马龙,游人如织,比起龙阳城惨淡的光景无疑要好上许多。百里城虽然比龙阳城繁华不少,但是却没有龙阳城那种卧虎藏龙的局面,生活在百里城的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即便是偶尔途经百里城的修者也不会轻易施展神通,所以人们对于修者的世界所知甚少,这也是为什么一场修者界最低劣的烟戏就能引得众人围观叫好的原因。
李洛龙顺着街市一路闲逛,期间见过惊为天人的口技表演,仅一桌一幕一扇一抚尺就能合八音之调,音种万千,变化多端且无常。刚刚还是临立潮头海浪吹拂,下一瞬就是战马嘶鸣,朔气金柝兵戈合鸣,当沙场气势酝酿到扣人心弦之际时,满座寂然,下一刻,一声清脆如空谷传音的鸟鸣悠然响起,空灵嗓音由远及近,旁观者紧提的心弦猛然崩断,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紧绷的身体悄悄放松。
旁观者无不身临其境,帷幕落下,寂静毕绝,再然后就是满座拊掌如雷震。
又有一处,滴水化幕,盈盈横铺于半空,幕上有云车雾辇游于浩渺烟波,有渺沧海之一粟的地阔天高,又有无穷变化者,令雨师洒道,使风伯扫尘。景象变化万千,令观之者心驰神往。
幕落,满座哗然,以六呼之。
李洛龙一路走走停停,驻足观看良久,不觉天色已晚,红日半垂西山。
李洛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准备找个客栈住下,休整一夜,明日再赶路。
既然心中已拿下主意,李洛龙也就不再拖延,迈开脚步,大步行走于百里城闹市。
在李洛龙行走于百里城闹市中时,天际一层浓重夜色悄然无声而至,百里城中盏盏灯火次第燃起,一时间,灯火辉煌,在百里城闹市尽头,有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河水如一缕坠入城中的青烟,渐次蠕动,河面之上,数盏娇小玲珑河灯顺着河水缓缓漂流,在河中心还有不少游船画舫,同样是灯笼高悬,在一层极淡的春雾中灯火阑珊,此情此景,宛如一副巧夺天工的画作。
在小河畔,有一中年落魄书生孤零零的站在一块青石上,书生衣衫褴褛,长发散乱,在清冷微风的吹拂下左右飘荡,更显孤零。
落魄的中年书生身体略显佝偻,全然没有本该具有的书生气,只给人一种淡淡的凄惨感觉。
书生双眼看着行游在河中心的游船画舫,看着一簇簇远飘的河灯,眼中尽是落寞之色,“都说江水传相思,传甚么相思?江水无情,一去不复还啊!”
落魄书生看着远飘逐渐燃尽灯油的河灯,兀自摇头,愤懑的说了一句,“传不到的。”
突然落魄书生想喝酒了,书生愤懑一挥褴褛袖袍,陌陌转身,寻酒去了。
在书生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之时,曾经多次在书籍上读到过有关酒的名篇,不一而足,皆说酒是好东西,当时满腔热血的书生还不以为然,认为那是失意者的托词。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书生就开始嗜酒如命了,当下只觉得酒真是好东西,也只有酒才能让他暂时放下一些东西。
年少时,黎明素手挑落灯花,窗外好花几欲燃手,也曾少年风流,中年时,孑然一身零落一城,岁月忽晚乱发满头,尽是苦涩滋味。
李洛龙在闹市尽头找到一家古朴客栈,客栈不大,灯火也并不辉煌,之所以说古朴是因为客栈以古木修葺而成,且支撑客栈的几根高大木柱早已刻痕斑驳,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客栈。
虽然这座客栈与处于闹市中心的恢宏客栈没法比,但好在近水楼台,客栈处在灯火通明的河边,可以为游者提供一个尚佳的观景之地,所以古朴客栈生意并不算惨淡。
李洛龙进入客栈,先定了一间房,然后要了些食物,奔波一天,连顿热乎饭都没吃,在李洛龙要食物时,犹豫要不要再要一壶酒,上次在老酒坊浅尝辄止的一口根本尝不出是啥滋味,而且临走时李洛龙也对李家的那个老仆说过,等他返回龙阳城时要喝老仆的酒呢,以当时老仆的那个激动劲,肯定是当真了,要不要趁现在练练酒量,回去和那个为李家忠心耿耿多年的老仆好好喝一杯?于是李洛龙决定要了一小壶酒。
李洛龙定好房间,要了食物后,就找了一个木桌座下,客栈内的伙计很快就将食物和酒端了上来。
在客栈伙计送食物来之时,古朴的客栈外一位衣衫褴褛的书生站在客栈门前,犹豫一番后,还是抬脚踏进了客栈。
在前台招呼的伙计见到衣衫褴褛的书生今天又来了,满眼的鄙夷,仿佛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似的,随即在前台招呼的伙计从身后拿出半坛最劣质的酒水,倒出一碗,往台上一甩,“敢紧喝,喝完了滚蛋,别在这里碍着大爷的眼!”
衣衫褴褛的书生丝毫不在意台前伙计满眼的鄙夷,仿佛精气神都被磨光了一般,只是双眼盯着台上的酒水,面色苦涩且真诚的说道“今天没钱,能不能先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