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老王!”
司机一脚踏在刹车上,想起身后几位伤痕累累的新生和前方仍在行驶的车辆, 抓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将油门踩到底……
越野车的后尾掀起海浪黄沙,队伍疾行在这万物寂然的荒原上,越行越远,直至幻群再无一头跟上。
……
在遗迹周边设置的营地位于平原之中,简陋的大棚与军用帐篷搭建在栅栏里面,人们在黄沙大风中穿梭着准备工作。
遍布抓痕的车辆经过人员确认后被放行,它们缓缓停在空地上,车上的人们互相搀扶着下车。
两个中年男人热情地上前迎接,车辆的抓痕与人们的疲惫让他们面露惊恐之色。
“你们这是……遇袭了?”
左看右看队伍只发现十五人,不论如何也无法找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呆滞着眼神,问道:“老江,老马和老王呢?”
江一川脸上的悲怆已经将答案摆在眼前,刚苏醒不久就听到这个消息的他悲痛欲绝,只是睡一觉的功夫,两个昔日好友就已经……
来迎接的二人愣了又愣,双目无神断断续续地说:“没,没事,辛苦你们了,先,好好休息吧。”
男人间的沉默在此刻尽显悲伤,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抓着江一川一顿打一顿骂一顿质疑,又有什么用呢?本来大伙儿就是从鬼门关拼上全力逃脱的,如果还要怪罪的话,也太过无理。
“我……没事。”江一川晃过脑袋说,“我要先与负责人接头,他在哪儿?”
“在……中央营,等待已久……”
“好……”
江一川拍拍他们的肩膀,叫上棱和李筱雪共同前往中央大营,他们是新生中为数不多还有精力的人。
中央大营其实也不过一顶普通的绿色帐篷,只是稍比其他帐篷庞大了些许。掀起帘门进入,破旧的木头桌椅孤零零地摆放在前方,燃烧着的壶灯火苗不断跳动,一个男人背对三人立于桌子之后,听见声响后转过身来,脸上写满着不悦。
他身着与江一川同款的蓝色礼服,短发浓胡年纪在四十往上,尖锐的瞳孔里仿佛藏着利刃,恶狠狠地在三人身上劈砍。
他叫杨自守,二级人员,遗迹的第一负责人。
“我听说了。”杨自守的声音细小冰冷,“你们遭遇了袭击,对吗?”
李筱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的脸色比平日里还要苍白。
“我很遗憾,我们失去了两位战友。”杨自守摊开双手道,“但我们还要继续前进,不是吗?”
江一川似乎并不想说话,他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壶灯的火焰随风摇曳,杨自守的目光从李筱雪的身上游走到棱,他的目光放肆张狂,被盯着看的二人只觉得全身不适,但又不好说什么。
棱在苏宁城被烧伤的手臂隐隐作疼,他不明白此时为何旧伤复发,还是挑在这种时候,如此严肃的场景。
好在交接没有继续下去,疼痛也没有持续很久,离开中央大营后这种感觉就稍有缓解,来到住处后疼痛就已经完全消散了。
几人的住处被安排在营地的最外侧,这里孤零零地立着三顶帐篷,是分配给从南安支援人员的临时住所。
绿油油的帐篷在黄色的世界中格外鲜艳,里面的床铺以上下铺的形式设立,总共有六个,除床之外没有任何家具,椅子还是从别处搬过来的。
棱与李筱雪不必多说,自然分在同一帐篷里。二人选择面对面的床铺睡下,方便应对各种不便。
他们面色并不好看,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帐篷的大门被推开出一条缝隙,一个脑袋探进来看了看,脸上洋溢起动人的笑容。
“两位好啊。”来人挥挥自己的右手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连拖带拽将自己的行李箱带入帐篷,把大门关上,室内便剩下两盏台灯的微光。
“那边没位置了,所以我就来这里住啦。”他手舞足蹈,边说边找到一张临近棱的床铺放置行李,“我叫蒋斯,我爸妈想让我斯文一点,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不过我大大咧咧,完全没有成为他们期望的样子,哈哈!”
他脱下身上的蓝色礼服,从行李箱拿出两瓶果汁分给二人。
“这是我妈亲手做的,可好喝!你们尝尝看怎么样,很好喝吧?”
“谢啦。”原本压抑的氛围被蒋斯一扫而净,被他所感染的棱欢快地接过蒋斯的果汁分给李筱雪,介绍道,“我叫棱,她是小雪。”
李筱雪接过果汁,漠不在乎地与蒋斯打招呼道:“你好。”
蒋斯对于新认识的伙伴显得格外热情,他不止地向二人分享着自己所携带的特产,欢声笑语的样子让棱几度怀疑自己是在度假。
蒋斯对自己家乡的介绍络绎不绝地钻进棱的耳朵里,兴奋的样子就好像即将得到奖赏的孩子。棱饶有趣味地听着蒋斯的讲话,他还是第一次想用“人声鼎沸”来形容一个人。
滔滔不绝的讲话直到晚餐才结束,他大口大口地将江一川送来的饭菜往口里送去,动作迅猛大气却不遗失任何一粒粮食。
“是个很好的孩子,很好说话,积极乐观。”江一川对蒋斯的评价极高,蒋斯并非那种只有口头功夫的人。
“话太多了。”李筱雪并不喜欢他,但也算不上讨厌,活泼一点并非坏事。
棱与蒋斯的性格十分合得来,二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还有些共同的爱好,游戏羽球聊得不亦乐乎,甚至还约定抽空共同打球。
李筱雪独自坐在床上阅读小说,目光时不时地向二人瞟去,心里竟有一丝丝的酸感,令人不适。
蒋斯有无限的活力,说起话来是没有尽头的。他还有良好的生活习惯,晚上九点就已经上床入睡,临睡前还不忘跟二人道说晚安。
“晚安啦。”蒋斯拖拉毯子盖住腹部深深睡去,姿势千奇百态左翻右翻并不安稳,动作不大也不发出什么异样的声音,不会干扰他人的休息。
李筱雪不久也躺入被子休息,眼镜挂在床板边,仔细地收拾一番自己不是很长的头发,双手搭腹便睡去,呼吸均匀气息平稳,苍白的脸此刻终于泛上阵阵红晕。
听说女孩子的睡脸是不可以随意看的,可是今天我就这样看见了。棱侧躺着注视李筱雪的小脸,心跳呯呯脸上红彤,微笑着想。
“睡觉吧!”
棱踢开被子平躺睡去,整个房间只剩下了清晰的呼吸声,偶尔有身体翻动所发出的细小声音,外面风声呼啸,棱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