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香港街头,霓虹灯映照在潮湿的路面上,折射出冷清的光晕,似乎与陈冰内心的寂静相呼应。
他站在街角的公共电话亭里,脸色阴沉,手指紧紧握着话筒。
短短几句话后,沉默的空气中弥漫起一种压抑的怒意。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强硬,似乎让他本已不佳的情绪更为糟糕。
最终,陈冰神色一冷,猛地挂断电话,将话筒重重搁下。
他站在夜风中沉默了几秒,肩膀微微垂下,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随后,他快步走回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方向盘,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
车窗外的霓虹冷冷地映在他脸上,洒下一层寂寥的光晕,朦胧而冰冷。
他忍不住瞥向那张贴在挡风玻璃上的单程票,泛黄的边角如同一段褪色的旧梦。
来到这座城市,他像是在追逐一段早已失落的记忆,执拗地寻找她留下的痕迹。
然而就在刚才,父亲在电话里冷冷地宣布,与他断绝关系。
陈冰怔怔地望着那逐渐淡去的口红印,内心一片荒凉。那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终究崩塌成无法修复的残垣。
他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成了一缕无根的游魂,游离于霓虹闪烁的街巷间,四处飘荡,既无归处,也无栖身之所,在喧嚣与孤寂中徘徊,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时,车门被轻轻拉开,一个年轻女人坐上了后座。她穿着黑色外套,神情冷静,略显疲惫。
“去哪?”陈冰从茫然无措地情绪中抽离出来,询问道。
“随便,去哪都行。”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带着些许倦怠,仿佛对这座城市没有任何眷恋。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后,陈冰犹豫片刻,试探性地打破沉默:“还要继续开吗?”
女人微微挑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不会差你钱的。”
她的冷淡让陈冰微微一滞,车子沿着环岛公路缓缓前行,海风夹杂着微咸的气息拂面而来,让他略显疲惫的心境带来片刻的松弛。
女人似乎也沉浸在车窗外拂过的海风中,她缓缓闭上眼,将上半身探出窗外。
陈冰见状,心中一紧,忍不住低声提醒:“危险,快进来。”
她却仿佛未闻,依旧张开双臂迎向风的方向,任海风掠过发梢,片刻后忽然轻声喃喃:“活着,真好。”
霓虹灯影在车窗外微微晃动,伴着湿润的海风,女人缓缓靠回座位,借着这片刻的风平浪静将自己隔绝在喧嚣之外。
陈冰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打破了沉默,轻声问:“你是本地人吗?”
她的目光游移在窗外的街景上,淡淡地回答:“算不上。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属于哪里。”
稍顿片刻,她随即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不过这座城市,总让我觉得既熟悉又疏离。”
陈冰点了点头,似是被触动,带着几分自嘲地低声道:“的确,这座城市人来人往,总觉得自己和这里的一切都隔了一层。”
女人带着些调侃的轻松:“或许,这正是这座城市的好处——让每个人都像个过客。”
陈冰沉默片刻,目光落在远处的霓虹灯影上,声音中透出几分感慨:“是啊。”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过了会儿,才轻声开口:“也许这种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安心。可以藏起心里的伤,不必被谁看穿,也不必被谁记住。”
陈冰被她的话语触动,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藏起来,假装忘了,但伤痕从未真正消失。”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挡风玻璃上的单程票,仿佛在触碰某段记忆,“我来这里,大概也是因为这种借口……以为找到一些过去,就能替自己找到答案。”
女人的目光落在那张泛黄的车票上,语气中透出一丝怅然:“我们都想找到答案,但或许,答案并不会让人释然,反而更迷茫。”
陈冰微微一怔,像是被刺中,神色暗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方向盘,内心隐隐涌起一阵失落与焦躁。
他低下头,陷入沉默,不再继续话题。车厢内的空气似乎凝滞,冷淡而疏离。
女人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淡漠,随即转回窗外。
几分钟后,她在一个路口轻声道:“停车。”
话音刚落,她便推开车门,带着一抹淡然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夜色深处。
车厢里只余他一人,沉默空荡,任寂寥的夜色悄然蔓延。
几天后,同样的午夜,陈冰再次见到她。
听到车门拉开时,微醺的酒气伴着夜风掠进车内。
她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霓虹下,正扶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醉汉,男人的头无力地垂在她肩上,发出些微模糊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