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他们家先生提起过的人。
“进来吧。”他恭敬不少,两手置于身前,颔首行礼道,“且随我往里走,眼下天色不早,仲先生已经在内院休息了,他……”
邵安没等他说完,自顾自迈过门槛,同他道了声“谢了”,就往里面冲。
“哎!”小厮想追,想提点他一声,说自家先生气性不好,不喜欢加点干活,也不喜欢被打断用膳,结果这人走得飞快。
他看看那背影,再看看门口没关的门,“哎呀”一声,心道算了,个人有个人的命。
邵安其实不知道什么青州商会,更不知道什么仲康顺。
他只是相信李念,就算这地方是龙潭虎穴,他也来。
但仲康顺知道他。
人没到内院,他一眼就瞧见那一抹淡紫色,走在夕阳里风尘仆仆的。
“别说,主子先前说他做人做事金风火扯的,如今一见,这词还用得怪传神。”
“那咱们还见么?”小童问。
“见啊,怎么不见,带着主子的玉佩而来,说明有需要我们插手才能办的事儿了,不见怎么行?”仲康顺“嘿”一声,扔下手里的毛笔,抬手振下衣袖,同身边小童道,“去给他搬个凳子,大老远跑来,肯定不是来蹭我这一桌晚饭的。”
话音刚落,邵安便已经走到内院门前。
他抬头看看匾额,再看看院子里面,大声道:“仲康顺在么?”
“别叫了。”仲康顺被搅了晚饭的兴致,气不顺,背着手慢慢悠悠走出来,“进来说。”
邵安一愣。
这人他见过。
京城每年皇商送货的时候,他都在官道上见过这张脸,因为那双精明过头的鼠目太有辨识度,根本不可能忘记。
那时他也和现在一样,头带幞头,鼻子下有两撇小胡子,穿一身绣着大铜钱花色的赭色褂子,土到掉渣,一开口就是一股川味,着实令人心里发虚。
这样的人,能帮上他?
李念其实也心里没底。
她不是对仲康顺没底,她是对邵安没底,怕他以貌取人,说事情藏着掖着不说清楚,让仲康顺理解不了她真正的意思。
“虽然银票我不认识,但是银庄的运作我还是清楚的。”她坐在酒楼雅室内,边说边道,“这种大额的银库,一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银庄为了给客人行方便,也为了自己免责方便,是不会直接记录这银库主人的名字的。”
她说着,伸手夹些青菜,放在米饭碗里顿了顿,片刻后才送进口中。
不得不说,沈行之是个会吃的,带她来的都是青州有名的铺子,楼下正厅不用交打点银子的那些桌,还得排个把时辰的队。
想到这,李念抬起头,望向坐在自己身侧的沈行之。
他面前一只碗,里面只有半碗汤。
李念诧异,但没问,只接着说案子:“所以我觉得这个银库,十之八九是开在某个家臣的头上,主人家需要用银子的时候,他差遣家臣盖小印出来支取。”
沈行之点头:“你是觉得,事已至此,真凶知道我们已经快查到他头上,所以一定会想办法提前清了那银库……或者支取银子出来打点一番?”
李念点头:“嗯,你已经表明京察身份,对方也不是傻子,这么大的案子搅和进来个六品的京官,就仿佛是砍头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谁能那么沉得住气?”
她歪了下嘴,眼神不动声色落在沈行之面前的汤碗里。
半晌道:“你要是不方便,就喊北息帮你夹菜嘛,都是男人,又显然是事出有因,我不会多想的。”
沈行之的手指头微微一颤。
他垂着的眼眸慢慢看向李念,忽然道:“李兄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实在不行,喂我两口也不是不可以。”他浅笑:“怎得如今,说话不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