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翠竹的嘴巴是淬过毒的,一番话夹枪带棒地将崔柯刺成大红脸。她老人家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喝酸梅汤。
彭小莲看不过眼,心焦地用手指头戳了戳好友,示意她别把孩子弄哭了。
吕翠竹侧身躲过彭小莲的手指头,反手给了彭小莲一巴掌,拍在她的手指头上。崔柯低头嗫嚅,手指头抠着坑坑洼洼的木头桌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半天,她抬头说:
“阿奶,你说得都对。我承认错误。从今天起直到我去复读前,家里的活,我干多点。”说完,起身就走。
彭小莲生怕孩子气坏了,对着好友的嘴巴,隔空扇了好几个巴掌,又巴巴地去追崔柯了。
话是雄赳赳,气昂昂地放出去了。崔柯出了房门,就抢过梁维新手中的水管,自己撅屁股洗桌椅板凳了。
但干没两天,崔柯便开始受不了了,勉力又维持了三天。
她干得两眼发黑。崔柯从没觉得家里的这座小院,有多么老旧。也不知道梁维新从哪儿发掘出这么多活。梁维新从柜子里拿出好些锅碗瓢盆做大清洁,崔柯一把抢过有模有样地清洗擦拭。
梁维新站在淋浴间清洗排气扇,崔柯强硬拽走他手里的抹布,自己上手擦。梁维新不知道在哪里找出油漆,拿着油漆刷准备给掉漆的墙面补漆,崔柯生无可恋地拿走油漆刷,有气无力地补漆……
梁维新手脚麻利地拆下窗帘,崔柯两眼紧闭,大声喊:
“梁维新,梁大哥,不,梁祖宗。你不是除了已经死掉这件事,其余的地方都和活人一样吗?你这么天天干,夜夜干,每时每刻都在干,你不累!”
被崔柯吼到懵头转向的梁维新,抱紧了怀里的窗帘,语气有些心虚地说:“习惯了?好像也还好。”
这句回答,彻底让崔柯歇下较劲的心思。
她手里拿着油漆刷,指向梁维新,“你跟我来。”接着她穿过大厅,走过吕翠竹的房间,进入走廊,站定在杂物间前。
崔柯倚在墙面上,用油漆刷指着门,说:
“你暂时住在这间房。枕头被子什么的,你找彭阿奶拿。”崔柯又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服了你了,一套衣服晚上洗,白天穿。拿两百块钱,去镇上买两套。”
崔柯累极了,这五天上洗房顶下擦地,连耕田的牛都没她勤快。她困倦地眯起眼,想回房睡觉,视线却落在了梁维新锃亮的青色头皮上。
“别了,你别去镇上。你这个造型,太吸睛了。我给你买三套衣服,轮换着穿啊。”
崔柯将钱放回到口袋里,她清清嗓子说:“你看我给你买衣服,提供食宿。你要干活,那就是相当于你用干活来换取吃住了啊。”
梁维新心甘情愿地点点头。崔柯才不管他点头还是摇头呢,让梁维新住家里有吃有喝的,她心理上的那关已经过去了。至于梁维新身上的事,那可不关她事了。
现在,吕翠竹、彭小莲、崔柯三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梁维新变成家里免费保姆的事。准确点说,是崔柯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