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也没在意,挥挥手让人进后面的石屋去后,转身对花娘们说道:“你们平日里自是瞧不起那个瞧不起这个,想来也是被爷们儿捧惯了的,我也不怪你们,一等倌人自有一份傲气也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从你们卖身进了这花柳巷就该记住的一点,爷们儿就是你们的主子,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敢攘客的也得掂量掂量。”
“姘戏子,找花头的我也不在乎,反正你们能赚来银子,自随你们去,可若是因为姘戏子找花头胆敢推了爷们儿的局子扰了,爷们儿的兴致,就要仔细着你们皮,要是知错就改,妈妈我自让你们继续逍遥自在,可若是死不悔改,她就是你们的下场,拖上来!”徐妈妈一挥手,等候许久的相帮将红玉拖了上来。
此时的红玉身上精致的襦裙已经成了一缕缕破布,遮不住半点春色,当然周围的花娘们和其他人也没人去关注这春光乍泄的美景,反倒个个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后退几步。
有几位和红玉一向交好的花娘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要扶起红玉,却被旁侧的花娘们拦住,耳语一番后只留下几张脸色惨白透着恐惧的脸,一些和红玉交情不甚多好的倌人此刻有些按捺不住眼中的幸灾乐祸,自还有那和红玉同样行径却没那么明朗的倌人,满脸惶然透着后怕。
“是她……”
“红玉……”
几声嘻嘻索索的细雨声在人群中响起,不过瞬间就被徐妈妈的眼神给压了回去,一时间整个后院除了楼里依稀传来的呼噜声,便什么都没了。
面前的红玉早已没了人模样,只那张脸还是那般娇颜,惨白的脸色为其平添一份风情,可若往下看,原本白皙的皮肤已无一寸好肉,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满是血痕,一道一道的细细长长仿佛是覆盖在她身上的一层层红色的蛛网般,那血色爪痕之下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红的发紫,紫的发黑,肿的很高。
徐妈妈走到红玉跟前扯着她的头发冲着众人展示了一番,才接过娘姨的手帕擦擦手说道:“看见没,死不悔改就是这般模样,这花柳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更不缺好看的知情知趣儿的女人,你们要是不知情不知趣儿,爷们儿也就不来,不来妈妈我就没钱赚,没钱赚就别怪妈妈我想法子赚钱,来人把她拖到烟霞院去。”
听到烟霞院三个字其他倌人如同之前的柳姻一般齐齐变了脸色,即便原先有些不对付的姐妹此时也没丝毫幸灾乐祸之意,只满眼同情和怜悯的看着地面上的红玉,有些姐妹眼中也带着浓浓的物伤其类的悲意。
“这……妈,不太合适吧,人好好调教下就是,到底红玉也是头次犯错,如此郑重其事到底有些严苛,再说扔到那院子里,怕是张爷面上也过不去吧,到底也只做过那么久的倌人……”众倌人噤若寒蝉,只小声回了句是,就听旁边徐月玲眉眼一转,拉着徐妈妈张口劝道。
众多花娘们知道对方必然不是好意,但此时若是能够救红玉一次也并无不可,便都站在那里随着她一声声劝道。
“这怪她命不好,早不推晚不推,在张爷正邀着贵客的局子上推,惹得张爷面子都撂地了,还能饶了她?”徐妈妈面带冷意,随后又点了点徐月玲,“你给我老实点,少动那些歪脑筋。”
“……”徐月玲见母亲那番模样便知自己主意打不成了,嘴一撇,甩了下帕子,站那儿斜瞅着红玉不知想些什么。
相帮们听着徐妈妈的吩咐,也没耽搁拖着不知人事的红玉就从角门出去,众人见此相互打量了一眼,没说什么,直到依云娘子领头给徐妈妈施了礼往楼里去,众姐妹才齐齐跟上。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你携着我,我揽着你,三三两两的凑成一堆,小声地议论着红玉。
“红玉怎得如此糊涂……”
“那怪谁,是她蠢,花楼里找真情,还守起身来,岂不可笑。”
“到底还小呢,刚挂牌才一年,可懂什么,你可看着,看她那位小恩客且来不来吧……”
“都是卖的,谁比谁呢,倒不如咱们这位幸运……”
柳姻跟在花娘们身后,落在队伍后面,见众人话头转向自己,更不想言语,只当自己没听懂,才拐个游廊,经过过门,就听前面几声轻叱声起:“哪来的小子!闯什么呢!哎!”
“相帮呢?死哪儿去了?大早上让人闯空门?”
……
几声轻叱中,柳姻便见一个身穿白衣绿色滚边士子服的秀气少年,他神色紧张,怀中紧抱一个深色包裹,直冲冲撞到她的怀里。
“对不住……对不住……”不等柳姻说什么,少年连声道歉,也没回头直接冲进后院。
“那位恩客……?”柳姻打量着后面,隐约看见少年人正拉着徐妈妈哀求着什么,转瞬便想到倌人们说的小恩客,可见对方虽身量为少年模样,可还透着点稚气天真,心中不由摇了摇头,红玉静尾便听轻叱声又起,一个同穿士子服的少年撞到自己身上,少年连连道歉,起身就要去追后院的少年。
柳姻低头一看,怀里竟多了一个精致的玉佩:“公子!你的东西掉了!”
少年听后摸了摸腰带,快步转身就要道谢,却在看到柳姻时愣住了,他只见面前少女,身穿素色里衣,外罩锦绣大衫,包裹住秀丽的身材,越发显得娇小,头上斜斜挽着的发髻,掩不住的浑身风流贵气,只可惜脸被一袭白纱遮住,不知面纱下又是何等绝色。
少年失神不过片刻便回过神来,一脸羞窘地给柳姻致谢:“多谢这位娘子,失礼了。”
柳姻此刻心神皆在刚刚红玉身上,丝毫没注意少年的举动,点了点头将玉佩递给对方后转身离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少年人一步三回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