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陆浔搭他脉的时候就知道,见他趴在旁边没了动静,便喊着人关了窗板,将耀眼的日光隔开了。
周昫半睡半醒地趴着,手上还抓着陆浔的衣角,他是真的累得厉害,可注意力还是在陆浔身上,既怕他突然离开,又怕他折子看不顺眼了要训话骂人。
陆浔隔一个时辰给他上一回药,才刚起身,周昫便立刻睁了眼,一半急切,一半却是不太清醒的懵懂。
“师父……”
陆浔见不得他这副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的模样,心里默叹,安抚地拍了拍他抓着自己的手:“没事,再给你上点药。”
周昫像是不信,睁着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直到陆浔上完药重新坐下,他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别想东想西了。”陆浔给他点了安息香,用身影挡住了烛光,“你多久没睡了?”
周昫觉得自己又要挨骂,缩着脖子也不敢说话。
陆浔今天叹的气比之前一年的都要多,伸手在他背上轻捋了几下:“睡吧,我不走。”
师父发话了,周昫不敢不睡,但又觉得“我不走”三个字怕不是哄他的,提着的心怎么都放不下。
陆浔翻了一阵折子,梳理了一份名单出来,听着周昫的呼吸声平静而深长,像是睡熟的模样,便轻轻地拉开他的手指,想把自己的衣角抽出来。
哪知他才刚碰了一下,周昫便猛的攥紧了手,连呼吸声都停了。
陆浔蹙了眉,看着周昫像是发现自己露了馅,又欲盖弥彰地嘤咛两声,假装是睡熟后无意识做出来的。
当他是傻的吗?这么迅速而剧烈的动作,根本就是一直醒着留意着的即刻反应。
“周昫。”陆浔沉了声音。
底下的人明显僵了。
“松手。”陆浔垂眸看着他。
周昫的嘴唇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好似又拱了火,闭着眼睛不敢动弹,额上的冷汗却根本挡不住。
陆浔突然明白了周祁那句“他需要你”是什么意思。
周昫不是不能冷静思考,但对陆浔的关注占据了优先地位。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师父在生气,师父是不是要动手,是不是要赶人,怎么才能让师父气消。
精神绷得紧张,情绪积攒无法释放,就像淤堵的河道蓄起的高涨的水,在决堤的边缘徘徊,根本分不出脑子去想其他的事。
自己给他的精神压力太大了,以至于周昫如今小心翼翼,重话听不得,软话又不相信。
得先让他从这个情绪里出来才行。
“手松开。”陆浔收了原本那点温和的语气,冷声道,“不想睡就起来,一次两次拿自己折腾,你威胁谁呢?”
威势突然就沉沉压下来,周昫魂都快被吓飞了,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想面对。
陆浔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突然冷笑一声,直接就着那姿势把周昫拖到腿上,抬手掀了被子。
周昫猛地吓醒,在那算不上温柔的动作中惊慌失措地挣扎,一张口就是哀求的哭腔:“师父!师父弟子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