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轻如燕的来到悬挂绳索的那根梁木旁,朝绳索悬挂处定睛一看,却见梁木上满是落灰,割断绳索后,梁上也不过一道清晰明了的痕迹。
屋下自缢,先看所缢处楣梁、枋桁之类尘土衮乱至多,方是。
如只有一路无尘,不是自缢。
方宁长松了一口气,凶手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这一处,自缢者求死之意再如何强烈,窒息而亡时依旧会本能的躯体挣扎、四肢痉摩,牵引着上吊用的绳索在梁木周围摩擦,必会使落浮的尘埃滚乱。
她冷冷一哂,跳回地面,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沈昱。
沈昱闭了闭眼,最终还是选择告诉她:“可是周皓如今的死状,确实是缢死。我方才仔细看过周皓脖颈处的勒痕,并无他人勒死后,在将其吊起的痕迹。且尸斑并未出现在后背,而是固定于下半身。这是由于上吊自杀后尸体长时间处于立位所致。此外,我还在裤子上发现沿右下肢方向的尿失禁的痕迹。若为绞杀,被尿打湿的理应是倒下的地板处以及裤子的臀部一带。”
沈昱的话像是给了方宁当头一棒。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更相信是伪造自杀,但我们证据不足,很难锁定与抓捕凶手。或许周皓是被人用了迷药,被吊死的过程中,一直处于神智昏沉不清的状态。我认为,凶手暗中跟随,或与周皓相熟,将人约到此处,后用迷烟偷袭的可能很大。不然周皓不可能毫无防备,身上也没有任何打杀痕迹。”沈昱说罢,顿了顿,苦笑着将一封书信递给方宁,接道:“如今周皓已死了至少有两个时辰,凶手早就逃之夭夭,踪迹难寻。这是在周皓身上发现的一封认罪书。我曾见过周皓的笔迹,与这上面的无异。其中罪行证据,他全都一应揽下,若非你我先前已经从周管家处得了消息,恐怕到时候指认马荣与周家有勾结,要被说胡乱攀咬了。”
方宁长呼了一口气,看了看认罪书的内容,冷哼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给马、周两家定罪。周皓死因与凶手的调查,先交给官府吧。”
随后两人命随行检官将现场及尸体的各要处都详细记录下来,派半数人把守此处,另外半数则与他们一起回去呈报知府。
方宁与沈昱一行人回府没半天功夫,就将从周府得来的书信账簿等证据整理好,加之善堂中被方宁羁押着的管事以及周管家、柳萧疏的证词一并呈给官府,人证物证俱在,江州知府即刻判没收周家全部财产,周府中剩余人丁家眷流放三千里。
至于马荣,方宁沈昱两人手中证据确凿,就算官府想百般糊弄,也要看看沈昱这个钦天监主薄的颜面,于是被剥去官身,禁足在家中停职候审。
此案一破,一时间,周家侵占田地、私贩人口、残害百姓一案就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江州城,成了城中官吏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案子破的太轻易,我总有些不切实感,”方宁沏了一杯茶,凭栏远眺,“杀害周皓的凶手到底是哪方人马?马荣府中尚还没有搜查出来还有哪些?一日不能知晓其中真相,我心一日难安。”
“师妹且放心,马荣如今已被官府扣押住,”沈昱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你一连劳累多日,也该歇息一会儿了。”
方宁终是长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忽然,包厢外传来嘈杂的人语声和混乱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
珠帘啪地一声被一把掀开!来人上气不接下气:
“二位不好了,马荣、马荣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