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这么晚怎么了?”易洵之开了免提,拧开房里冰箱取的冰水,漫不经心的问道。
其实,平日里他与这位表哥都没有太多话说,一是年纪以及圈子不一样,玩不到一起。上次去马场也是自己的母亲舔着脸上赶着,他拗不过母亲的央求才去的。二是因为他那位表哥表面看似谦逊有礼,实则他察觉自家表哥表里不一,手段也了得,不似表面那般好相处。当然,他亦不是那种需要上赶着巴结权贵的公子哥,从小就不是仰人鼻息的人,他不会刻意攀姻亲刻意靠近,避免惹一身嫌。
最重要,他这个表哥,高看了舒岁安,让他有点东西被抢走的不舒服,毕竟这条小尾巴之前只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
“舒岁安呢?”话筒里传来了如往常一般的凛冽。
“她.....”
他正想敷衍,脑海里却闪过今日那双倔强的杏眸,虽含愠怒但情绪控着不肯在外人面前轻易落泪的样子。他攥紧手中的瓶子,抛到了垃圾桶里。
“今日,她的东西被家中佣人毁坏了,我已经处置了那名佣人,今日一日都不曾见她了,表哥寻她何事?”
“毁坏什么?”周应淮蹙眉,抓住了易洵之口中的细节。
“画具、画箱和颜料。”
易洵之隔着话筒,似是听到话筒对面有东西掉落声。
“知道了,人没事就好。”
说罢,周应淮便挂了电话,易洵之还未反应过来,话筒里只余下一串忙音。
......
周应淮在沙发上起身,站在可以俯瞰全市的夜景的落地窗前,他心里并未有享受夜景的心思,他如今全副心思都在那个不接听电话的女孩身上。
她平日里不是不回信息的人,即使在忙她也会之后解释并且一条条认真回复,是个懂礼的孩子。
他拿起手机立刻拨通下一通电话:“程军,马上查询可以改签的航班,我要回淮安。”
程军不敢耽搁,夜里被老板的电话催醒,自家主顾平时不会夜里突然有诉求,除非有急事,方才电话里头,那低沉微微喑哑的声音,他知道是周应淮心情不甚好。
但,据他所知,明明今日已经把事情谈拢了,今夜宴会上得照片,已经在他手中。
周应淮本人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与那些商界名流一众高管的合照以及宴会上的一些花絮,怎的半夜就不慎欢喜呢?
他心中有疑问却也马不停蹄的联系航空公司查看航班。
......
舒岁安一夜未眠,昨日把能用的颜料和画笔收拾好,而后联系了画室的同学,让他们有多出不用的匀出来给自己,自己不嫌,能用就好,凑合凑合应该也可以。
出门,天公不作美,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仿佛回到一个月前那般,如她的心情那般,涣散且无助。
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
小小的人儿,一个人提着背着考试的一系列东西,正想拿起手机约车在路边等车时。
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对面马路伫立着。
是多日未见的周应淮。
舒岁安有些错愕,眼前人不是应该在另一座城市出差吗?
未等她细想,对面的人已来到自己跟前,把她肩上的重担卸下来,轻而易举的提起画架,替她分担了肩上的重担。
“你......”
“上车。”
在她还恍惚时候,人和全部东西已经被塞进车里了。
当温暖的热牛奶在她手里逐渐愈发热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周应淮的车上,而且这个人好像没有好好休息好,声音虽温软低沉,但还是听得出是夹杂着沙哑。
“应淮哥,你怎么来了?”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牛奶,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有公事出差在外,我不想惹你分心,再者,我已经让画室的小伙伴帮忙了,兴许事情还可以解决。”
她淡淡开口,只是眼泪不争气的还是落下了,明明昨日她可以忍着,今日不知为何强装不下,这么轻易就落泪了。
周应淮看见一旁肩膀一缩一缩的小女孩,铁石心肠立刻软得一塌糊涂,刚刚在她面前强装强势的想法也随即打消了。
看见那双没有休息好红肿的眼睛,他更是心疼。
他用一个月来娇养的花,回到易家便一朝回到从前,任人欺凌却不得还手,忍气吞声的咽下委屈,孤身一人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明明才十七岁,却要独立的面对这些腌臜的手段。
“岁安,不哭,一切有我。”他把女孩拥进怀里,她终是放声哭泣,就像外头的风雨,打湿了他的心。
女孩只哭了五分钟便歇了下来,气不匀,还一喘一喘的。
周应淮放开了她,轻拍她的脊背,替她顺气:“吃点东西,垫垫,等等便到了。”
女孩轻轻的嗯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哭过以后,红彤彤的双腮配上梨花带雨,像是一颗浸满汁水的水蜜桃。
周应淮轻拭她的眼角,等她安静下来饮了一口热牛奶后,方才开口:“程军把我在老宅的画具都拿来了,你用我的。”
舒岁安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前头的程军已经把车停在隔淮安一中门口100米的地方,车子太惹眼了,不宜开到校门前停靠。
还未来得及道谢,属于周应淮本人专属的画板画箱已经交由她手中,在她跟前的窗子开了三分之一:“放平心态,会好的。”
容不得她久留,她要进考场了,她轻轻鞠了一躬,便快走过马路进校门。
路遇画室的小伙伴也刚好到考场,众人见她手中的画具齐全,不由都松了口气。
毕竟大家都担心舒岁安,都多备了些给她,昨夜她那哭腔,真的着实吓到他们了。
所幸,有惊无险便也算是一件幸事。
车上的周应淮看见人进去了,身旁还是平日里画室那群学生,心也安了一些,抬眸关掉窗子时,他看见校门口那群志愿者中的某个人,他拧紧了眉。
“查一下,昨天易家庄那名佣人。”
说完,车子便飞驰走了,只留下一地被溅起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