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鸣尘蹙眉,自从经历这么多事,他当即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了起来,微一叩首,发问道:“恳请前辈吩咐。”
妇人见他立马就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扼腕一叹,“你也算是个玲珑心思,为何却又会做出那等蠢事,也许这便是命吧。”
她起身,将金纹剑归入剑鞘,随即放到桌上推至柳鸣尘一边,目光紧视剑鞘舍不得移开,“我知道你只是迫不得已卷入此局,但也确确实实犯了大错,不过金安敢信你一次,我便也信你一次。”
柳鸣尘心中触动,妇人的语气坚定,不像是在同他开玩笑,当即再叩首道:“尊请前辈示下。”
美妇目光向远处清爽无云的天空望去,“此剑如今无主,金安既然将其交于你手,无论是何原因,你现在便是它的主人,但作为要求,我希望你秉持他的信念,代替他继续走下去。”
“您这是让我带着负罪感,像身负枷锁的囚徒一样走下去。”柳鸣尘听明白了,所以只是陈述而并非发问。
“不错,如果你有良知,这份负罪感兴许会成为你的动力,如若毫无良知,此剑经你之手染浊,也不必再归入金家武库了!”
这不是命令,甚至连要求都算不上,因为如何做完全在于柳鸣尘,今日留他一命,也只是妇人念子心哀,不愿金安的贴身之物就此沉寂,收入金家武库不知何年何月,其中寄托的神思也在日日夜夜的消弥中散尽,最终沦为一柄与其它法器无异的死物,然后由某位金家弟子执掌,成为对方的剑,而不会再有人记得这柄剑曾经的主人终究做出了怎样的事迹。
柳鸣尘沉默良久,现在他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喜欢沉默,许久后,他双手举过头顶,头颅低垂诚信道:“晚辈柳鸣尘,愿秉持金前辈意志,必将铭记前辈嘱托,并以心魔起誓!”
心魔誓对他这样的三通修士来说一点约束力都没有,可他实在不知道怎样做才适合,只能立下这等近乎玩笑的誓言。
妇人将剑鞘送至柳鸣尘高举的双手之中,然后一句话也未再说,转身离去了,江谷之微微顿足,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尚未抬头的柳鸣尘,轻叹一声紧步跟了出去。
许久许久后,待到周遭蝉鸣渐狂,柳鸣尘肩膀几乎都麻木了才缓缓将其放下,他看着手中颇有份量的金纹剑,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中生起,是责任?还是自己又捡回一条命的窃喜?或是别的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可代表一个已经陨落的天才继续修行,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毕竟那是地境八阶的修士,与现在的他实力太遥远太遥远,兴许十数年后他都走不到那一步。
抬头望天,万千思绪化作一声长叹飘散天际,现在的他不止喜欢沉默无言,也喜欢上了长吁短叹。
如今被学宫除名,他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散修之身,陈国虽然还有一些宗门势力,可这些宗门更讲究人脉关系,根本不会接受他这么一个被学宫除名的弟子。
以后的修道之路,看来只能靠他自己一步步摸索了,但没有了学宫的教授和背后所代表的武道资源,他心底一下子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很多东西,对武道一途不免又变得迷茫起来。
他如同老僧入定般的盘膝而坐,久久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于内心自悟,这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他将一切能想到的方式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迫切找到一个能够为自己指明未来道路的答案,不过忽而想起当初与江谷之的谈话,他又慢慢放平了心态,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徐徐图之兴许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