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谁让你现在还侥幸活着呢。”
“救我的人去哪里啦?”犹豫良久之后,雷霆终于还是忍不住埋下头来小声的问,他低头痴痴的看着茶水里那个异常美丽而又模糊的倒影,他现在才知道黄亭黛瓦的澜沧古寺之中,他与她的相遇原来真的不是虚幻。
“应该已经被送回无时间界了,”——“但是,谁知道是福还是祸呢。”小蝶一脸无辜的摇着头说。
“怎么?她不是和你一样吗?”雷霆紧张,“人间的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是源核阴极载体啊,你以为谁能管得了她。”
“源核?难道真的是人间要有什么大的灾难发生?”雷霆看起来,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是灾难,是劫难。”
“劫难?”
“是啊”小蝶呼扇着翅膀,一只手托着腮帮,笑眯眯的向他解释,“你以为人类就只有这一代文明,你以为文明毁灭就代表人类毁灭?”
“人类毁灭?什么意思?”雷霆一脸茫然的问。
“不知道,”小蝶很认真的摇着头说,“只是,曼殊陀罗花是灵族最尊贵的圣花,我想,这一次劫难,应该是和灵族与他们崇拜的曼殊陀罗花有关吧。”
“别胡说八道了,”雷霆忽然恍然大悟似的两眼瞪着小蝶,质问她,“传说中上古洪荒时代的炎黄大战中,曼殊陀罗花就曾经在人间大地上遍地开放,但是人间也并没有因此而遭受什么劫难。”
“那是因为……”
小蝶忽然忍不住失声大叫起来,但是,话到嘴边,她立刻感觉到不妥,顿时又将最后那几个字打了个旋风,生生咽回肚子里去了。
“因为什么?”雷霆感觉到自己的头脑越来越乱,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疯狂欲望和冲动,他强迫自己紧追不舍的咄咄逼问眼前这个似乎知道他身体里的一切秘密的长翅膀的神秘少女,虽然他始终感觉到自己现在其实真的就此回到孤儿院去,永远平平静静的在里面当一个洒水扫地的平庸的义工。
但是,他却看见小蝶忽然间在用一种非常期待与渴望的眼神在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他看见她的眼睛里已经忍不住滴滴答答的掉下泪来。
“其实你是对的,溶瑛,你根本就不该相信我,我很自私,我一心只想利用你来救我哥哥,”小蝶忍不住潸然泪下的看着他说。
“你哥哥?他是人还是……”
“对不起,溶瑛,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就算记起来又能怎样,也不过是为了拯救人间而再让自己牺牲一次而已,但是不值得的,溶瑛,每一次其实都是人类亲手毁灭自己和大地的,所以,不管你牺牲多少次拯救人类,溶瑛,到头来,我们和人间,始终都还要做回敌人。”
小蝶温柔而又悲伤眼泪一滴一滴的从她美丽的睫毛上忽闪忽闪的掉落下来,直掉到他们脚下干涸的泥土里面,不知不觉的滋养出大地上一丛一丛的美丽鲜花,在他们的脚下竞相开放。
雷霆低头痴痴的看着自己脚下瞬间开放起来的异样妖艳的美丽的鲜花,他感觉到自己好像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亿万年前,沧海桑田的人间大地上,那遍地盛开的曼殊陀罗花……
……
“哥哥,我们第一次来这里采曼殊陀罗花时,应该已经是亿万年之前的事了吧。”流光飞影的三途河畔,茯苓静静的倚在哥哥身边,他们一起遥望着遥远的天空尽头那一抹淡紫色的落日。
爱,就像是无时间的记忆,亿万年之后的三途河岸上,飞鸟依然那么自由的在天空飞翔,花儿依旧那么温柔的在大地上开放。
“灵族星系上的时间从来没什么意义,”璃瑛温柔的抚摸着她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永远陪着你到这里来采曼殊陀罗花。”
“但是我感觉我有些变了,哥哥,”茯苓欲哭无泪的纠结着说,“我感觉我现在再在三途河岸上看见曼殊陀罗花的时候,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激动了,就像人间界里的小孩子长大以后,看见从前的糖果一样,再也没有当年那么欢呼雀跃的激动和幸福了,原来纵使是在人间界里,希望也一样不是凡人活着的唯一意义。”
“是我不能很好的将你保护起来,”璃瑛愧疚的搂着她说,“要是当初我早些找到你……”
“其实有什么不一样呢?哥哥,我想,这一千年来,你的日子也未必有多好过吧。”
“妖族星系上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金耀可不是金辉,更不是金煌,他本来就不必遵守对立方之间的任何约定,因为源核是双方最根本的利益冲突,”璃瑛无奈的皱着眉说,“妖族星系上现在已经在开战了,金耀是个疯子,他不在乎毁灭人类,因为暗罗荣只要稍加改进,也能被神族吸收。”
“那,溶瑛他在人间一定很危险了?”茯苓焦急的说,她知道今生的雷霆已经因为坠崖失去了记忆,但是,他没有开过天眼,不能身通阴阳两界,他根本不能发现自己身边近在咫尺的任何危险。
“没关系,茯苓,”璃瑛温柔的安慰她说,“你别忘了,他是源核阳极载体,即使是在没有前世记忆的情况下,也能瞬间唤醒体内沉睡着的一切法力。”
“哼,清音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茯苓悻悻的咬着牙说,“我怕,他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了。”
“他确实从终南山上消失很久了,”璃瑛深深的皱起眉头,“也许,是回去魔族了,但是魔族星系上现在也应该正在和神族对峙才对。”
“我们是不是根本打不过金耀,哥哥,”茯苓无奈的摇摇头说,“其实要是打得过,我们当初就根本不必要逃来银河系,是不是?”她问。
“只要我们败了,人间的灭亡,真的可能就是注定无疑的了。”
“不,不能让战火蔓延到人间界去,哥哥,”茯苓突然大惊失色的看着哥哥,“人类早已不记得他们的出身这里了,从那以后,神对他们来说,就早已经变成远古的传说中的事了,如果放任无时间界的战火蔓延到人间,极有可能瞬间打开人类从前的一切记忆,那样一来,不仅是金耀,就是仙族和圣族,也不会允许他们再在这世界上存在了。”她说。
“但是神的确是凡人前生的记忆啊,茯苓,”璃瑛怜惜的将茯苓搂在身边,一遍又一遍的伸手抚摸着她亿万年流光浮影的容颜和长发。
“宇宙时间流逝之中,人一次又一次的诞生,一次又一次的毁灭,但是每次毁灭之后,又会从新诞生出新的人类,人间始终是要与三亿恒沙世界一同面对这一次的劫难的,不一样的只是,这一次人间的劫难,可能注定是要我们亲手种下给他们的。”
“哥哥,怎么回事?哥哥,”茯苓恍然间想起自己曾经于大漠敦煌之中看见过的,遍地盛开的曼殊陀罗花,她顿时恍然大悟:
“母后答应了金耀是吗?为了我,母亲答应金耀将曼殊陀罗花遍撒到人间界去,让人间大地上像千万年前一样遍地开满曼殊陀罗花是吗?哥哥。”她惊骇万分的抬头仰望着哥哥。
“不但如此,茯苓,为了溶瑛,妖王也同样答应金耀,要帮他毁灭人间。”
“可是他们并没有真的抓住我们,哥哥,我们虽然与人间没多大交情,可毕竟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哥哥,我们走吧,哥哥,我要去找妖王,告诉他溶瑛是不会让人间毁灭的。”
茯苓说着,紧紧的攥住哥哥抚摸在自己额头上的温暖的手腕,就在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已经找回到自己曾经无限骄傲的灵族公主的感觉了,亿万年前的三途河畔上,妖艳弥香的曼殊陀罗花海里,只有她和哥哥,没有时间的记忆中的流光飞影里,她静静的倚在哥哥身边,他们一起遥望着遥远的天空尽头那一抹淡紫色的落日……
……
妖族星系上这时候已经被神族兵将大举入侵,璃瑛现在虽然无法见到自己的母亲绿云,但是还是能够以自己的身份调动起之前隶属于自己麾下的妖族兵将,与入侵的神族大军展开一场震动天地的血战。
神族中那些投靠金耀的败类现在正在银河系中四处纵横驰骋,将灾祸和瘟疫源源不断的遍撒到地球上去,因为妖族中有不少人现在正在地球上玩耍,所以璃瑛和茯苓必须要避免这些瘟疫灾祸对地球造成巨大危害,幸而妖族的战斗力很强,银河系中的神族兵将自感不是妖族对手,在激战中匆匆溃败下去,随之而来的是驾驭着多头怪物的异界邪灵,妖界大军见了,顿感大惊失色,纷纷掉头从激战中溃败下来。
异界邪灵手中的武器可以让人石化,这让璃瑛指挥的妖族兵将猝不及防,因为异界邪灵本是妖族中的一支,是什么时候投靠神族的连璃瑛都不知道,茯苓在激战中忽然感觉到异界邪灵的眼神中隐隐泄露出丝丝让她似曾相识的凶光,而这样的凶光来源应该只有一个。
“他们是被人施了蛊毒,哥哥,”茯苓惊慌失措的一把扯住哥哥,“是他,一定是他,哥哥,紫莲,这种蛊毒只有仙族才有,哥哥。”
“我想到了,茯苓,”璃瑛在云端上轻轻的抚摸着茯苓的头说,“要不是被施了蛊毒,他们怎么会突然间变的如此凶神恶煞,茯苓。”他深深的叹口气说,“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施用出妖族任何可以将他们瞬间烧成灰烬的致命招数,茯苓。”
“可是哥哥,他们现在已经被蛊毒控制了神智,你不杀他们,就等于是在残杀我们的同胞自己,哥哥。”
“但是我们不能滥杀无辜,”璃瑛坚忍的咬着牙说,“其实要将他们身体里的蛊毒化解开并不是难事,只要能回去地球上的终南山上一趟。”
“终南山,哥哥,清音失踪了,你找不到他,”
“不,是去找终南山深处的若华草,通天塔能量影响下的若华草,能解这种蛊毒。”
“那现在就赶快走啊,哥哥,”茯苓急急的一把攥住哥哥,眼睛里几乎迸发出世界上最委屈的一滴眼泪,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永远这样紧紧的攥着哥哥,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