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年长叹一口气,有些纠结,也有些痛苦地说道:“其实我也察觉到了小雅的不开心,只是,阿妈说这是正常现象,叫我别多管。”
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小雅总是被诸多长辈吆五喝六地叫着去做杂事,一旦有个不顺心,便是阴阳怪气的训斥,偶尔被春年见着,他会帮着辩驳几句,可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外面街上闲逛,眼里是外界五颜六色的繁华,哪里还记得他这个小表妹正将头颅低垂,弯着腰肢做着并不属于她那个年龄段的活计。
很多阿妹在五六岁开始,就会帮着家里做家务。
看似闲散人士的陶斯言,入住漳州的几天时间内,可是了解到不少当地民俗文化,比如,她发现年长的依伯们对格外关注单身的阿妹,会主动询问她“有没有男朋友”,随之而来的便是“什么时候结婚……”“为什么还不生孩子?”
这一系列的追问简直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仅如此,陶斯言还简单统计了下知道的已婚妇女,每日忙于家务活的时间已经大于两小时,可在旁人眼里,她们都是甩着两只手只等着吃饭的类型。
对于生活在闽南地区的女性,仿佛在成年之后,“婚姻”便成了一种格外紧迫的事情,一旦没有完成,那么你的人生就是格外失败的存在。
这一点,还表现在许多人得知陶斯言的来历时,更是意味深长地朝各自熟悉的人露出笑容,潜台词十分明显:你瞧,再有钱,没结婚就是一个败笔。
也就是因为这样,很多人都认定了陶斯言和林此霄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单纯的金钱关系……
“福气”和“圆满”,都是困在女性之间的巨大枷锁,为了达成所谓的目标,人变成了无知的傀儡。
陶斯言感叹这一点,也对敢于说“不”的钟雨仙表示钦佩。
有时候,事情之所以会失败,仅仅就是“担忧”和“害怕”而已,一旦勇敢地踏出步伐,就会发现,事情并不像想象般的困难。
“以后,我会尽量帮忙照顾着小雅,不会叫其他人再使唤着她做事了。”
春生懵懵懂懂地听着陶斯言和钟雨仙的对话,他觉得脑子里有一丝想法闪过,但还来不及捕捉,就看到眼前的两个人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在感慨当地的宗族观念是根深蒂固的。”
就像春年会下意识地认为,如果小雅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作为家族的一员,是有责任去帮忙改善这一点,而其他人也会按照这样的观念去做事,即便是之前也是他们造就了这样的糟糕状况。
陶斯言好像渐渐明白,当地人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思想观念,也能知道远在海外的闽南人是如何通过血缘的联系,将宗族里的人全都聚拢在一起,这样的思想,自然是适合去外面拼搏奋斗的……
另外,在文衡殿默默观察的时候,陶斯言还留意到,在“拜拜”的时候,那种隐隐的压迫感又会暂时远离,很难察觉到所谓“痛苦”的存在。
事实上,每次游神环节安排工作人员很多都是女性来担当,在某些岛内还有着供奉女性神,她们能够掌握着某些祭祀行为的主导权,也能完成管理家庭内外的全部事务。
“拜拜老爷”时,依姆们可以高昂着头颅,指挥着依伯们做事,周围人也见怪不怪,就连林此霄作为文衡殿的守护者,他从内心深处觉得,阿妈才是这世上最为牵挂的存在,若是没有女性,那世界便缺少了最为耀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