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食人血开始,到食人血结束,这才叫有始有终嘛。”洛叶揶揄道:“表面神秘莫测,实则居心叵测。表面修仙得道,实则离经叛道。”
他扔掉子卿的发丝,坐到子卿身边:“通过红叶刀法图谱上的招式动作,我推测施展红叶刀法时,需要驱使极阴气血自经络向极阳气血传递,进而使得灵气迸发外出。”
洛叶边说边在药篓里翻找着:“此内功法门便是使用红叶刀法的前提。而宗门的壁画只记录了操控兵器的招数,但并没有讲内功修炼的法门,恐怕这内功本领以前的弟子本身就会,后来又不知为何失传了,所以如今没有人能使得出。”
“若真是如此,我放出的这股气,为何可以驱使兵器,但周围的物事却不会响应?”
洛叶撇了撇嘴角:“你可知道虫匣里的那些虫子,平时什么都不吃,但却为何饿不死么?有一次下雨天,我带着虫匣出洞去,它接连被数道惊雷劈中,里头的小虫全都跟方才一样亮得耀眼。的亏我把它和戗刀的行头一块放在路边,才没被雷当场劈死。”
子卿喃喃:“说到那些神奇的飞虫,到底是什么来头,你还没告诉过我。”
洛叶继续说道:“你和这些虫儿一样,体内所蕴灵气,已自成磁场,可生雷放电。”
子卿站起身,默诵心法想照样施展,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经历方才一番大汗淋漓之后,此刻已冰冷的汗水仿佛要凝结成霜一般,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气,猜想是龙蕴丹的药效已经过去了。
双刀自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子卿问道:“会不会是药效过了?”
“什么药效?”
“你方才给我吃的药啊,可是龙蕴丹?先前我吃了龙蕴丹之后,也曾不知怎的使出这法术来……”
“哦,那个呀,效果不错吧?”
洛叶颇得意:“那可是我自己在龙蕴丹的基础上做的,比龙蕴丹更好,药引源自五石护命散。”
“五石散?岂不就是那会致人中毒的寒食散?”
“哎,没想到你还粗通药理啊?没错,寒食散虽然有毒,但毕竟效治伤寒愈而不复,喝过玄浆的人本身也算带毒,会觉得身体冰冷,需要龙蕴丹来压制缓解,乃是因为人体阴阳调和,不可偏颇,玄浆属阴,龙蕴丹属阳,方可调和,你方才体内寒气逼人,所以我在龙蕴丹里头加上了寒食散的药引改进,做成的大号灵蕴丹。”
“我身体忽冷忽热,一会儿感觉要变黑眚,一会儿又好像要变白眚了,到底最后还会不会异变?会不会又变成什么灰眚了?”子卿说到最后不由心惊胆颤起来。
“嗯,说不定跟貔貅一样……”
“啊?”
“骗你的啦,其实像你这种模样的,我也没见过……说不定就像戗刀门前代弟子那样,毕竟戗刀门究竟当初是如何,我在玄威洞里没有找到哪怕一点字迹,也许腾龙宗的那个辰风仙君知道一点,不如你去问问他,看看他肯不肯告诉你吧。”
子卿猛然想到:“我义父或许知道。”
“你义父?”
“我先前曾说过,此番之所以会来灵溪一来是找我同袍兄弟,二来就是替我义父解开当年灭门阴谋,他就是你师父的师兄弟,名叫陆仲荀……当年因为驻守边关,未能赶回来相助。”
洛叶脱口而出:“哦!他啊!”
子卿眼前一亮:“你可认得?”
“不认得。
“啊?”
洛叶正色道:“其实,我师父从没跟我说过他有几个师兄弟,因为严格来说,戗刀门传承至今,除了极少一些留驻本宗的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已有无数。戗刀门以数学、游学、兵学、出世学四学为基本,门人表面上以替人磨刀为生,实际做的都是相术风水等等行当。如今戗刀一词不过是一种伪装或是象征,门人早已分出三行六业,又以行业不同而各有所长,有为者及至辅助君王也不在少数。”
子卿应道:“久之便有了出世派和入世派之分。出世一派长于游学和出世学,游走江湖,修身寻仙。入世一派则专精数学兵学,加官进爵,求取功名,比如我义父。”
“你说的不错。”洛叶柳眉一扬继续说道:“若是惹出事来,除非真的是恶行累累为害天下了,宗门才会派内门弟子前来执行家法,否则所致恶果都是你本人咎由自取,和宗门无关,因此很多门人并不透露自己师从戗刀门,甚至学成下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免得自己哪天行差走错会被追究。而反过来呢,如果本宗出了什么事,没有赶回来也没什么过错。师父说过,宗门驻地没了不打紧,好好活着才是要紧,只要学问还在,回头大伙有心聚在一处再攒个出来,还叫戗刀门。”
“所以你用救活的牛车把那些玄威洞藏的书都运走了?”
“因为宗门所存书籍日久总有磨损,内门弟子必修功课便是经常抄录换新,其实我抄写时已经都装进脑子里了,只是嫌回头再写一遍太麻烦……”洛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总之戗刀门凡事都讲求道法自然,就好比师门传承,只讲究一个开枝散叶,收徒都是信手拈来,没准在路边看你有缘便收作徒弟,把学问传下去就好。”
“戗刀门还真是个豁达的门派。”
“这叫活得通透,不然如何自战国承袭至今?”说到这里洛叶拍了拍沉思的子卿肩膀:“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现下除了龙蕴丹也没有别的法子抑制你体内的寒气……我把身边的大号灵蕴丹都给你。”
说到这里,他从怀中掏出一小坨白色面糊来,用脏手搓成几颗小球形状逐一放进子卿手中:“喏,省着点吃,就这几颗了,既然不想化成妖怪,索性体内多负一毒又有何妨,说不准还能负负得正,左右不亏……”
“玄浆,龙蕴丹,五毒散,这两日我吃过的毒药比这辈子吃过的药都多了。”
子卿接过这颗脏兮兮的泥球小心的收好,凝视着洛叶说道:“这药你在灵山上就做了不少吧,第一次救我时,后来在给我疗伤时,还有我昏迷时,都是你给我服了这药的对吧?你为何要一直瞒着我?”
“我又不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为人是好是坏,一来先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就随你自生自灭,二来你说不定也有用,左右不亏……”
洛叶眨巴着眼睛狡黠一笑。
“说到这里,我的玉玦呢?”子卿打断洛叶。
“玉玦?”
“先是拿走我的玉玦救了你师叔,后来又见我与腾龙宗为敌,方才又与你合力对付这妖女,所以我到底算不算好人?”
洛叶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那玉玦又不是啥稀罕之物,所以刚好没带在身边,回头你要几个我送你几个……”
洛叶说到这里吐吐舌头:“反正……虽然我先前确实有些事瞒着你,但你大可放心,这药的药效是肯定不会差的,之前在山上拿黑眚试药时,就有一个抢了别人的吃食,结果发狂暴起一连打伤好几只黑眚后力竭而亡了……好在我清理得干净,肖猴子又不在,才没给他察觉……”
“难道得一辈子靠此药来阻止眚变么?对黑眚来说是毒药,对要变成黑眚的人来说何尝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