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希夷说到这里,侧眼看了看子卿:“以小道看来,若是只取血做药引而不杀人,应当一样可以做成玄浆。腾龙宗所谓的喝下玄浆,好人能成仙,恶人会化作妖怪,恐怕是故意曲解。”
“道长的意思,是说那腾龙宗将本来的修仙之法歪曲了?”
曹希夷将药丸还给子卿:“不错,所谓炼丹,本来就百无禁忌,世间万物皆可以为药引,丹药只不过是提升修为的方法。腾龙宗用人血做药引固然不对,但真正导致人变为是非不分的妖怪的原因,并不是玄浆本身……而是因为你不得要领,不是合适的炉鼎,容不下这样的丹药。”
“不得要领……”子卿稍加思索说道:“回想起来,那个肖助教说只要以腾龙宗的方法来修炼就能长生,如此说来,变成黑眚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经过正确修炼?”
“不错,修真有内外丹之别,腾龙宗所谓修炼之道,也不外乎于此,但是外丹只是养胎、脱胎,却不修精气神,需要内丹修炼身体才可承受外丹,但是腾龙宗把内修简单的归咎于善恶有别,最终肯定会导致不知如何修炼的常人走火入魔,便是修道之人常说的道不得法。”曹希夷顿了顿:“腾龙宗之所以这么做,简单点说就是笼络人心,劝人入教。”
“怎么修炼才不会走火入魔?”
“修道的正经法门,需内外丹兼而修之,如若修外不修内,体内三尸虫未斩,只会反其道尔。”
“什么是三尸虫?”
“三尸又作三彭,上尸彭倨,在人头中,令人愚痴失智。中尸彭质,在人胸中,令人不能清静。下尸名彭矫,在人腹中,令人只知贪欲。那些黑眚就是印证。”
“可有法子除去三尸?”
“斩三尸的法子不少,有用符咒的,有守庚中的,有服丹药的,但都不得穷尽,须得内练修为,运元和之气,充满脏腑,蒸融关脉,变换筋骨,逼令三尸无处藏身。”
子卿叹了口气:“所以说到底还是要修炼内丹,若道长教我修炼内丹,是否就能阻止我变成妖怪?”
“恐怕不能,道教各派的修炼法门本就不完全相同,至于腾龙宗这样的,恐怕就更不一样了,即便防御内功不俗,若是修炼不得法,可能反而加重。”
子卿失望地说道:“如此说来得赶在药效过去之前从腾龙宗头目或药师等人口中问出化解办法……这几颗龙蕴丹也不知能缓多久……”
曹希夷见子卿神色不振,安慰道:“我觉得那个洛叶,虽然年纪尚小,但他在腾龙宗待了那么久,又如此聪慧,应当是有办法救你的,更何况他给了你这盏奇特的虫匣,想来并不会有加害之意。”
子卿看看自己的伤口,经过那些怪虫喷涂的白液覆盖,此时已经不再疼痛,表面乍看之下甚至犹如完全愈合一般,确实感觉好转了不少,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被洛叶锁在洞里,又摇头叹道:“他连不迭的说我没救了,想必确实是没救了,毕竟我在洞里呆了一夜,如果能救治他又缘何没有回来?”
“可能是遇到急事了?那个肖候和周鹤阳不是都不见了吗?说不定就是他回来引走了歹人……”见子卿没有应声,曹希夷又道:“你在洞中昏迷一夜,第二天便好了很多,甚至还会了神奇内功,说不定就是他来救你的。”
子卿苦笑道:“我确实昏迷了一整晚,如果当中那小子真的对我做了什么……”说到这里他又想起那个销魂的吻来,不由摸了摸嘴唇:“难不成……不……他明明是男的,可他老把断袖挂在嘴边……难不成……”
亲我的还真是他?!
曹希夷好奇:“难不成什么?”
子卿慌忙敷衍:“没,没什么。”
唯有女鬼的部分情节不曾透露……哪里好意思说。
曹希夷见子卿心绪不宁,沉默片刻说道:“乌烟黑云自追索,登高南去有晴天。”
“这是何意?”
“这是……我下山前,本师真人卜的卦,黑眚是乌烟,玄浆是黑云,灵溪往南最高的地方就是中南山麓。而我们正好也在依此卦行事。”
子卿连忙问道:“尊师现在何处?她是否知道救我之法?”
“呃,本师真人虽然几十年未曾下山……”曹希夷犹豫片刻答道:“但她历来料事如神,占卜精确,只需照此卦行事,必有转机,你应该不会有事的。”话毕冲着子卿莞尔微笑。
“但愿如此。一想到这怪毒不知何时会彻底发作,就觉得心烦得紧。”子卿长叹一声:“我之所以做了差官,只是想像我爹那样做个为民为国的好官,其实最大夙愿就是能当上边军戍边除虏,即便战死在沙场,子卿也算是得偿所愿。”
说着不由紧紧皱眉:“然而那些黑眚疯狂,杀人噬肉,且还会被邪教驱使肆意作恶。要我变成黑眚这般的疯狂怪物,简直生不如死……”
“不如……”曹希夷侧眼看了看子卿:“我们回去灵山找那洛叶看看?”
子卿看了着子里剩下的三颗龙蕴丹,摇摇头:“来不及了,腾龙宗如此邪教,不知还有什么图谋,多拖一时不知又有多少百姓会被祸害,我们还是先去报信要紧……不管有没有用,路上还请道长先教我一些运气的法门。”
说罢他将一颗龙蕴丹吞服下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补充道:“黑眚浑身皮糙肉厚,刀剑难伤到要害,唯口眼是明显破绽,若是道长见我变为黑眚,不可犹豫,立即一剑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