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能看见半空中有许多细碎的紫色花瓣形成了一条轨迹,从棺椁中一直延伸到了石室虚掩的出口旁,视线随花瓣轨迹掠过墙壁,恍惚间发现墙上那些小人活了,将那些原本无法理解的武功招式连贯演示了起来。
此时再细细品味,才发现那些小人原本完全无法在瞬间做到的姿势此刻变得异常合理,比如第六式风卷残云,第一个摆出起手姿势的小人,若能在蹬地的同时,借助远超凡人的腰腹之力倒转过来,就能在随后画面中做到出手旋转身体,接连砍出陆家刀法绝技“落英三旋”。
再往下看,就是那个雕像,和门外一侧的一模一样。
子卿隐约感到了什么。
瞬间腾起一人多高,倒悬在半空之中,按在雕像头部,手腕快速提拉抖。
石门果然开了。
原来这门从里开,其实就是把开门的手法倒过来。
或许是运气施展轻功的缘由,子卿察觉到原本在小腹中乱窜的那股寒气已然凝聚,呼之欲出。
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又猛然袭来,子卿隐约听到自己在对自己说:还不够!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很快就充满了子卿的整个脑海,眼神也不自觉又落到周鹤阳身上……
“小哥,你们在干嘛?”
熟悉的声音打断子卿的思绪,密门边缝隙后探出了半张脸,看着子卿,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们为何抱在一起?”飘入密室的翩翩少年,黑衣红襟,竖褐短打,正是满脸好奇的洛叶。
子卿闻言才意识到自己举止似乎颇为难看,此时跪在地上的他,怀里抱着裸露着上身的周鹤阳,衣衫散落。
气氛一时显得颇为怪异。
“哦,我明白了,这是不是书中所说的断袖……?”
“没有!”子卿匆忙提起裤子辩解:“……你胡说八道什么?”
洛叶笑眯眯的:“那就问他呗,喂,周老头,你们俩是谁先看上谁的?”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子卿无奈叹道:“他死了。”
“什么?”洛叶忙凑近端详周鹤阳,惊讶地低声道:“这臭老头,死了?”
子卿点点头。
洛叶叹了口气,凝视周鹤阳,眼神复杂,半天才憋出一句:“……活该。”
细想来,这个少年见惯了邪教的杀人祭鬼仪式,看到个把死人也是波澜不惊了。
子卿发现洛叶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他:“小哥,我看书上说的,才知道有人确实有这癖好,可是难道连死掉的也不放过的吗?……”
“你……”子卿突然大怒,一伸手疾如闪电,已经抓住了洛叶的脖颈,看到洛叶露出惊恐的眼神,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子卿平复了心情语气平静地道:“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你老老实实招来……你过来罢,我不打你……”
洛叶此时已经躲到了石室的大门后边,露出半个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而无辜地盯着子卿:“真的不打我?”
子卿正为排毒的事发愁,见到洛叶出现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好声好气道:“自然不会的,我方才只是扬了扬手,又如何打着你了?”
“切,你方才出手那么快,我看都看不清,谁知道你再来一下我躲不躲得过。”
子卿感觉自己身手确实比以前快了不少,而脾气似乎也暴躁了不少,方才不受控制地就要动手伤人。
“不会的,你过来罢……”子卿尴尬地朝洛叶招招手:“我连日受这腹中不适所累,先前你言说要我排出则个,我……我才褪了裤子。”
“排出?我又没让你脱裤子,排血放出啊,如果是用拉的我当然说拉出啦!”洛叶疑惑地走了过来。
“我哪里脱了……”子卿这时才发现自己确实衣衫不整,脸一红连忙提了起来:“我当然知道是要排血……”
“既然你知道排毒不是拉出来,那你这脱裤子,不就是和这老头……”
子卿一时觉得百口莫辩,但听洛叶笑嘻嘻地说道:“没事,各有所好嘛,没想到你这么害羞的,我不会说出去的,既然你喜欢老头,我也觉得安全些……”
转念一想,忽然发现自己来到灵溪后就一直被这少年牵着鼻子走,也难怪心中有种想揍这小子的冲动。
“还是先看看你中的毒吧……”洛叶走过来正色道:“被黑眚咬伤后,这种毒会使人会精神恍惚,四肢麻木,故而需要不断排毒,三个时辰内,其毒可淤滞经脉,痛则不通,可以刺络放血,于‘关元’‘合谷’二穴浅表,适量排血,十二个时辰内,其毒将淤滞丹田,痛则四散,则需再刺破‘足三里穴’理血调气。此乃《内经》刺络法,是最简单的医术常识,虽然寻常郎中没医过黑血毒,但只要说排毒即是放血,是个郎中就知道吧?你下山以后就一直没去找郎中吗?”
子卿一时尴尬不已:“……郎中倒是遇到过……但我一心想要捉拿这些腾龙宗的妖贼,便忘了医治。”
洛叶哭笑不得:“你要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救得了别人?”
“来,让我看看你还有救不。”他言毕蹲下,从背后腰囊里掏出一个布卷,在地上一摊,十多枚银针和小镊小钳一字排开。
“愣着干嘛,坐过来,我给你排。”
“足三里穴。”等子卿坐到身旁,洛叶便将他裤腿挽起,拿起银针正要动手,似乎想起什么,嘴角一翘:“语本《韩非子 说难》,弥子瑕有宠于卫灵公,分桃之罪,最后降的罪就是刖刑。”说着他伸出一个手指在子卿膝盖上轻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