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星瞥了一眼张超,突然大笑着坐到地上,从怀中掏出笛子吹了起来。
曲调急促诡异,犹如魍魉夜奔。
张超的声音在打颤:“小心,来了……要来了!”
“什么要来了?”
“你知道的,就是……”
“呵哈!呵呵哈!”
突然,众人头顶传来一阵尖锐的冷笑声,如鬼魅一般。随后,一团朦胧的影子从空中缓缓飘落,在昏暗的猪油灯光下,那团黑影仿佛被油光锃亮的毛皮包裹着。当它悄无声息地聚拢到张超面前时,才看清它的模样。那是一个一人半高的怪物,浑身长满茂密的针状黑毛,形似猿猴,用细长的四肢蹲伏爬行。它的脸上长满黑色长毛,看不出嘴鼻,大脸紧贴着张超的脸,鼻孔里不断发出嗅闻的气息声。四目相对,怪物那双拳头大的溜圆眼珠里没有眼白,黝黑的眼球中只有一线淡紫色的竖瞳。
“退后!”
张超迎着怪物举起手中的雕像,“噗”地吐了一口鲜血上去。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睁眼定睛一看,原来雕像顶端的那块黑色棱石不见了,赫然掉在自己脚边的地上。
张超茫然地看着面前怪物,倒吸一口冷气:“完了!”
“哈!”黑毛怪拐叫一声,猛然举起两条毛绒绒的细长前爪,紧紧按在张超肩膀上,足有一尺长的半月指甲已经穿过衣衫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脸上浓密的黑毛慢慢四散开,突然从中间探出一张血红的大口,就如同突然探头攻击的毒蛇,一下就咬住了他的下巴。
“喀嚓!”那倒刺般尖利的牙齿深入瘦子的皮肉,怪物猛地一扭头,又有无数鲜血泼洒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深红色的轨迹,再看张超只是抽搐了几下就瘫软在地,脸上血肉模糊,赫然已被咬掉下巴。
“张超!”书生不禁失声大呼。
惊呼声立即吸引了黑色怪物的注意,它抬起头来用一双猩红的眼睛瞪着书生,那张满是黑毛的脸上,还有血渍顺着毛发滴落下来。
“仙君息怒啊!”面对如此怪物,周围的众人有的惊慌失措逃出洞去,有的惊慌失措地跪伏在地,不断恐惧地乞求着。
书生摆开架势站在原地,紧紧攥住手里的画卷。
“呵呵!”黑毛怪物又一次发出了阴冷的怪笑声,它先是蜷身蹲伏在地,紧接着四肢用力,朝书生飞扑了过来。空中的怪物,浑身蜷成一团,犹如黑雾。
“哗啦!”
随着绑住卷轴的红绦被解开,一幅写意山水画卷猛然在空中呈现,画的是河奔雁行,重山轻舟,题的是“心专河西图报效,位卑才微愧蹉跎”,落款的红色印章刻的是“陆子卿”三个字。
怪物显然是被画面所吸引了,嘴里模模糊糊蹦出个“子”字,似乎还识字。
又听“唰”地一声响,书生双手握住画卷两侧轴头末端向下一抽,两柄二尺来长的直刃短刀应声出鞘,图穷匕见,朝迎面扑到的怪物砍去。“呛”地一声,刀光和黑雾相交之时,那前一秒还犹如黑雾的怪物突然探出长长的双爪,生生抵住了双刀。
书生虎口一震,双刀几乎脱手,踉跄间但见怪物落到地上,两只后足用力一蹬,下一刻已经扑近身旁书生,扬起的双爪十根手指,根根都长满了十来寸长的黑色指甲,犹如十片利刃朝书生抓来。
不及举刀抵挡,只好侧步闪避,只见昏暗光线之中,怪物锋利如刃的指甲接连与书生擦身而过,先是“啪”的一声,书生的面具被打出好远,紧接着又是“唰啦”一声,胸前襕衫已经被划出好三道二尺来长的口子,立刻就有鲜血渗出。
无暇顾及胸前的伤口,书生死死盯住落在二三丈外的怪物,握住刀柄的手轻轻一抖,轴头末端两根红绦如同刀缰飘荡,又挥持刀的手在空中舞了个刀花,两根“刀缰”已经紧紧缠在握刀的手臂上。随即丁字步站定,左手刀贴裤腿,右手刀贴后背,低头闭目,身直如松。
怪物“呵呵”冷笑一声,四肢撑地又一次扑了过来。书生嘴里低声念一句“霞光穿林”,眼见急速袭来的怪物近在咫尺,忽然大喊一声“起!”,弓步摆腰,刀缰绕手腕,刹那间万道刀光笼罩周身。只见他时而握刀柄,时而又扯刀缰,把两柄短刀挥得好似长鞭。
云袖长舒似蝶,脚步轻点如蜻,身子彻底展开,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手里双刀或砍或抽,封住怪物两只前爪的攻势,将怪物彻底挡在面前无法近身,正应了一句密不透风毫不为过。
那怪物的黑毛在这一片刀光间,“呲呲”漫天飞散了出去,或许是急了,怪物“哈哈”怪笑一声,任凭身上接连有无数伤口喷溅出黑色的血液,从黑色的毛发中又一次探出了血盆大口,直冲书生脖颈咬来。
“走!”书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下一秒,双刀并在一处,已直没怪物口中至柄。书生刚送出刀柄,脚底踏住怪物脖颈,绕着刀缰的手臂向后一抽,双刀又被拔了出来,“噗呲”一声,但见一口浓浓的黑血从怪物口中直喷出来,溅在他的脸上。
此时的怪物嘴里再也发不出冷笑声了,取而代之的是“咳咳”的咳嗽声,它佝偻着身子痛苦地退了半步,忽然抬头猛地朝书生吐了一口黑血出来。书生未及提防,被黑血击中胸口连退两步,待低头看去,几片碎骨赫然插在胸前的伤口上,原来这口血痰之中显然混杂着怪物方才咬下的张超的下颚骨。
两败俱伤。
只见黑毛怪物双臂无力下垂,佝偻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粗重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而书生则冷汗淋漓,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显然是方才喝下的黑液在作祟。他捂住胸口跪在地上,任凭那巨大的怪物无力地向自己倒了下来。
子卿侧眼端详怀中的怪物,只见它身上黑色的毛发如同枯萎一般,四散了一地,最终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至于他的相貌,子卿再熟悉不过了。
“马干办……”子卿嘴边挤出一个名字,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