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道院位于内城东侧安静一隅,虽偏僻,却占地极广,附近四处并无居民区,全都是道院下辖范围。
其内阁楼林立,清雅庄严,错落有致,是整座城中最为崇高之地,无数凡人少年少女梦寐以求之所。
两炷香后,车驾缓缓停在道院恢弘壮阔的大门前,一对鲲鹏雕塑傲然立于石门两侧,石门上雕刻着道庭专属标志。
楚渝下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多谢李姑娘。”
李霜容看不见他的背影,闻言微微点头,“不必客气。”
送走楚渝后,车驾以符箓驱使,继续行于冰天雪地中。
车厢内。
小葱一时百无聊赖,一时又忧心忡忡,抱臂坐在暖炉边。
忽听李霜容道:“再给我念一段话本罢。”
小葱撅起嘴,“又要念啊,念什么嘛。”
李霜容笑骂道:“你既心知,何必多问。”
小葱挠了挠头,从车驾内置抽屉取出一卷书册,封面印着《西厢记》三字。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
李霜容闭目凝神细听,不由抚掌叹服。
“妙哉,能写出此,余先生想来也是至情至性之人。”
小葱眼瞅着主人容光焕发的模样,有些无语。
看把主人迷成什么样了。
在她看来,写出这等剧本的,要么是情场老手,要么是阅尽沧桑的老者。
主人怎么就...
她不忿道:“要我说,我们与余先生素未谋面,不知其长相如何,年岁几何,万一是个七八十岁的老翁,主人还会如此倾心吗?”
李霜容笑了笑,如青莲盛放在凛冬雪日,含蓄道:
“那日听他弹曲,我听出的,恰恰是少年意气。”
“可是,那日他躲在帘后,根本看不出年轻……”
李霜容微笑道:“你若用眼看,自是无法辨别的,我虽目不能视,却能用心感知到。”
小葱撇嘴道:“主人既然这么说,那我便要考考主人辨人能力如何。”
“就说楚小哥,主人能感知到他长相吗?”
李霜容点头,“声音极动听,想来容貌不俗。”
小葱却故意笑道:“哈哈,主人猜错啦!”
“他其实很矮,还胖,皮肤黝黑,脸上有麻点,我都不好意思和主人说……”
李霜容一时愕然。
“竟是如此……”
随即无奈:“即便如此,你也不该随意非议他人。”
“哪有非议,说的是事实。”小葱得意一笑。
“看来还得我当主人的眼睛。若不是余先生行踪神秘,我定会找到他,替主人把关一番。”
“大可不必。”李霜容淡淡开口。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有幸品到其中一缕,已足够回味半生。世事皆有定数,不可强求。”
小葱张了张口。
被触动起沉重心事,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随缘吧。”
……
道院门前积雪深厚,脚底很快结了冰霜。
天色已经至巳时,入目一片冰天雪地,偌大道院内四下望去,空寂无人,这种天气下,一众学子都在室内听课或修行。
楚渝回忆起排课表,来到三年生的课业阁楼。
从后门走进阁楼二层三号讲室,可见前方座无虚席,宽大讲室因足足上百人,显得颇为拥挤,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纷纷凝神静听台上老者讲习基础道术。
半年后便是一场决定未来的考核,那是他们唯一的出路,没有学子不争分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