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天子下令厚葬谢奉之,出殡那日,谢府门前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大多都是受过谢府恩惠或仰慕谢奉之的人,今日相伴前来为这位老将军抬棺送行。
谢毓晚两三日便已经消瘦得脱了形,很少见过谢家小姐的外人没人认出来这是谢家那个快乐的姑娘。
谢毓晚如同一具活尸一般呆呆端着灵位走在棺椁前面,看着谢奉之下葬也是那样呆呆地跪着,跪到众人都散了,她似乎也没有任何知觉。
赵洵站在她身后,就那样一直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她头也不回自言自语般问道:“当初你说要报我昔日救命之恩,可还作数。”
“作数。”
“袁夫人反抗不过是舐犊情深不能自已,她是三哥哥母亲,给她一个体面,不要让她躺在乱葬岗,三哥哥会不安心。”
“好!”
江回领下命令,默默退下替他去办这个事情。
交代完此事,她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木头一般跪在那里,像是失去了知觉。
天色将晚,大雨将至,赵洵将她抱起来想带着她离开,她也不反抗,点点雨滴落在她脸上,她在怀里却好像突然回过神一般,对着赵洵笑了。
“方无应,你回来了。”
赵洵不明就里,不知所措又温柔地回了一句,‘我回来了。’
匕首从谢毓晚的袖子里滑出,干脆而利落地插上赵洵的胸口,赵洵吃痛,抱着她就跪了下去
谢毓晚握着那把匕首,在他怀里仰着头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的笑着看着他。
“方无应,你这条命是我的,如今我要讨回来。”
赵洵喷出一口血,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他以为助天子一统天下就是他毕生使命,可如今他觉得自己错了,那个用命爱他的姑娘终是被他亲手杀死了。
“方无应,你曾许给我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如今陪我去死吧!”
银杏树上金黄色的银杏叶被风吹落,漫天的银杏叶断断续续地往下飘落,赵洵想能这样死在她的故乡也许是件美事,他这一生结束了也好。
“好。”
“对不起,晚晚。”
谢毓晚听着这句对不起扯出一抹凄惨的笑容,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鲜血从紧闭的口中溢出,慢慢闭上了眼。
他终于失去了抱住她的力气,二人像提线木偶失去牵扯一般轰然倒塌。
赵洵的人将两个人带回府中,一个伤势垂危,一个高烧不退,江回也慌了神,幸好侍卫半路遇见的那小孩说那是他师姐,交给他照顾,他才有空来看自己的爷。
谢毓晚的身子本就一直未将养好,如今连受打击,心神受损严重,病情来势汹汹,额头滚烫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像是陷入了一个极深的梦中不愿醒来。
元佑给谢毓晚灌药时手都是抖的,他很怕自己没本事保住自己的师姐,额头上的湿帕子换了一次又一次,拉着谢毓晚的手跟她喋喋不休地讲话,好在最后黄天不负苦心人,半夜之时退了高烧。
谢毓晚插在赵洵胸口那一刀终是力度不够,没要了他的性命,但也要了他半条性命,待伤势稳定下来,神志恢复过来时已经是七日后了。
赵洵的病情刚好转,照顾那女子的小孩便要硬闯,一进门就双眼发红地看着赵洵,要赵洵将人交出去,此时江回才知道别院的人丢了
安插在别院的全部甲卫都被人迷晕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了那个姑娘。
暗卫回禀消息时,尚在喝药的赵洵直接将手里的药碗朝地上摔了下去,药汤四溅,瓷器应声碎成几片,江回和一干侍卫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江回自八岁起便跟着赵洵,赵洵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如此这般不避人地将手里的东西摔了还是第一次。
“通知燕昀的人给我找,你亲自去别院一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