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姥是极爱出门子的。
姥姥的娘家和婆家都在一个乡镇管辖范围的不同行政村,就像我妈的娘家和婆家一样,相互离的都不远。
姥姥最喜欢在正月里趁着回娘家住一回,少则一两天,多则三五天,娘家或办事,姥姥就领着年幼的我一起凑热闹。
姥姥经常带着我一起吃农村大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经历,是姥姥的一个外甥女结婚,到了新娘坐福的时候,送亲的家人都一起陪坐在炕上,互相聊天。
我坐在姥姥身上片刻就坐不住了,听着外面叫卖糖葫芦的声音,又不好意思直接说我馋糖葫芦了,只是扭来就去。
姥姥轻声安抚我几声,让我老实一会儿,我哼哼唧唧不愿意配合,起身就要拽姥姥的衣服往外走。
“你看你大姨瞪你呢”姥姥指着新娘子悄声在我耳旁说道。
我偷偷转过头去看新娘子,我那年轻的打扮的十分漂亮的新娘子大姨果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那小脸登时就挂不住了,更不想在屋里待了,十分大声的闹着要出去,姥姥没办法,领着我出去了。
我回头又瞄了一眼新娘子——脸更黑了。
大人只是习惯性的在孩子不听话的时候,作为一个临时的“恶人”镇住孩子的哭闹行为,然而直到现在我都对那个大姨印象超级不好,我现在当然无所谓她怎么看待我,但是她给我的阴影一直没有消退——众目睽睽之下,我被一个大家都很喜欢的美人当场甩脸子,尽管我年纪很小,但是面上和心里同时受到了打击,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
虽说后来从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小事,但是我每次在姥姥家偶尔看到那个大姨串亲戚,我都会浑身不自在,面上总是淡淡的。
印象中我妈很少带着我或者弟弟去赴宴吃席。
“去之前说的好好的‘妈妈,我不乱跑,我好好吃饭’,刚坐在凳子上,菜还没上全呢,一人吃两片香肠,拿一瓶饮料就跑了,每次我都吃不饱”。
我妈也是个急性子的人,又爱干净。好好的随个礼吃个席,还得顾着俩孩子吃的满手油,自己吃不消停不说,还担心被人说闲话。索性给我俩关家里,做点好吃的,省心。
我和弟弟也是没意见的,毕竟跟“每次吃席回家后都会被训斥或者动手被打一顿”相比,我俩也愿意在家安静的吃好吃的,然后开开心心的玩。
结果就是,以后别人家办事,我和弟弟都不愿意去了。我妈有时候觉得,我俩都大了,该顾及着人情往来了,主动把礼钱交给我俩,让我们姐弟代她出席。
我和弟弟,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愿意去。我妈怒了:
“以前不让你们去,哭哭啼啼也要去,现在让你们去了,又不去了!”
“以前我想去,你不让我去,嫌我惹事丢人,现在我不想去了,你非让我去,我不去!”弟弟反抗。
我妈没办法。
戒断现象很严重,我只是不愿意吃席,弟弟连亲戚家都不愿意去。
逢年过节走亲戚,我妈让我俩去。
“我就在家看家,哪也不去,省的你老说我。”弟弟继续反抗。
从小到大,姑姑们的家我都去过,而弟弟去的最多的,仅仅是姥家。可是尽管如此,弟弟也是不大情愿的。
“姥姥和姥爷都喜欢你,他们不喜欢我,他们也喜欢表弟。我和表弟闹着玩,姥爷就骂我,要是你不去姥家,我自己可不去。”
弟弟闷闷地,抬头撇了我一眼,脸上挂着的情绪,是很明显的落寞,却没有不甘。表弟是我大舅的儿子,是我姥爷的长孙,比我弟弟小了40天。我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姥爷也是很喜欢的,毕竟是第一个外孙,但是长孙出生后,弟弟的地位明显下降了。
“外孙再亲,能有亲孙子亲吗。”我妈这么说的,脸上是认命的落寞。
“姥爷和姥姥多看我一眼,是我沾你的光”弟弟对我说。
我看着弟弟貌似不得志的样子,忍不住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