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山林间的虫鸣声却一反常态,鸣叫声低迷无力。
摩诃山腰上,远远望去有一股浓烟直通云霄,仿佛有一根擎天巨柱,贯穿苍穹,宛如上古共工撞破不周山。
汹汹烈火在士兵们的努力下扑灭,虽然大部分寨子都已经烧塌,徒留一地余烬。
好在还有少数的简陋的泥砖灰瓦的房屋,因为不能点燃得以保存下来。
在一片宽阔的空地,挤着乌泱泱的流民盗匪,从远处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
军中余下的文书,长史开始清点俘虏人数,分别羁押不同身份的流民。
里面的头头,如同曲靖这样的肯定是秋后问斩,尸首弃于市。
其余的可能会发配边疆戍边,不过现在边疆在哪还不好说。
曹郯站在高处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冷漠地扫视这边。
“哈哈,郯小子,干的不错!”
耳边响起一阵粗犷的笑声,曹郯突然感受到身体摇晃,右肩传来沉重。
回头一看,郭宪甩手重重地拍曹郯的肩膀,感受到右肩骨头在发出嚎叫,他一顿呲牙咧嘴。
“要是没有你,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松地打败敌人,或许这群流匪还能依据险山和我们僵持许久。”
郭宪身边跟着不少人,他们也笑容满面不停地称赞曹郯,眼中满是敬佩以及羡慕中夹带一些小小的嫉妒。
他们也没想到曹郯竟然是这次剿匪的转折点,这么大功一件的事情怎么就没落他们身上。
曹郯如果会读心术的话,一定会恨不得把唾沫全糊他们脸上。
特么的,当时是谁反对自己来着?
就你们这群小逼崽子闹得最凶!
“宪哥儿,小力点!我的骨头都要裂开了!”,曹郯痛呼一声,苦笑说道。
郭宪大笑不止,随后脸色变得严肃语气也越发正式,“痛就对了,郯小子,你们从后山烧毁敌寨后,原地抵抗匪寇攻击就行了,没有必要继续向下继续进攻。”
“我听张宾说了事情的经过,这太危险了!”
说完,郭宪脸上也不得不佩服曹郯当时的决策,竟然敢拒绝张宾的计谋,抓住那一瞬的机会——土匪流民们军心大乱的时机,两面夹击下直接击溃敌方。
这一瞬间,郭宪对曹郯的敬意油然而生,换位思考连他也不敢行这一步险棋。
自此一役,曹郯在郡军中的威信也算立了起来,只是如今年龄太小,还没有和曹嶷一样形成绝对的权威。
“宪哥,我只是觉得当时应该那样做罢了!”
“好在这次结果是好的,不过下次就别这样冒险了。”
“好的。”
曹郯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郭宪见状知道对方没有听进去,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摇头朝满已经变成军中要地泥砖屋走去。
从这次突袭流匪中,不难看出张宾这位汉子才识过人,能谋善断,是一位有真才实干的谋士。
心中下了决心,曹郯朝某个地方迈了出去。
他穿过空地,耳边传来清点战利品的长史文吏们的喧闹声,叫骂声不停,连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经久不绝,空谷传响。
天色蒙蒙亮,晦暗的天空中露出鱼肚白。
山顶上的寒风略显刺骨凛冽,透明如玻璃般光华夺目的水珠在杂草上翻转腾挪。
后山的悬崖不远处,盘坐一位身形消瘦的男子,他穿着破旧朴素的灰色长袍,袍子下是一条简朴的黑色长裤,布鞋上缠着绑腿。
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和淡然自若,丝毫没有因为这次剿匪依靠他的计谋成功而自得,仿佛这仅是人生中平平无奇的一件事。
好似奔涌江流上掀起的一朵小浪花,无人关心。
曹郯漫步越过寨子来到后山,从远边就望到有一位人影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谁都将这次奇袭的功劳往曹郯身上套,可他心中才知道,谁是最大的功臣!
快步走到脸前,曹郯作辑躬身,语气恭敬道:“还请孟孙先生教导小子兵法!”
从现代穿越到现在,曹郯无论是从意识三观,亦或者各种学科知识都远超这个时代,这会让他心生对这个时代,对生于这个时代的人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可回想这一战,如果没有张宾的良谋,面对流匪们鬼斧神工一般的防线,曹郯同样也是束手无策!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缺点!
自己的缺点就是——不善兵法,应该说是不擅长因地制宜的出谋划策,而这正是张宾的长处。
之前的率领奇兵偷袭匪徒后方也不过是曹郯擅长于换位思考,站在敌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得出兵贵神速的结论。
实际上他对于统兵打仗一窍不通,而这又是在乱世中必须具备的能力!
张宾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没想到刚刚坚决果断的年轻小将,以后的未来之星,竟然如此放的下身段来请教自己?!
他捋了捋下巴并不存在的胡子,道:“郯公子,鄙人不过是有一些学识、不得志的读书人,以你之身份拜我为师恐怕有所不妥吧?”
话虽如此,可张宾脸上丝毫不见卑微和惶恐,而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曹郯微微一笑,“孟孙先生,可曾听过,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却不从孟孙先生等大师,吾恐今生难以得真解!”
张宾摇了摇头,恭维道:“郯公子天生聪慧,灵敏果断,乃天生的将帅之才。”
张宾不同于其余人,只是因为曹郯是鹰扬将军的养子,才在表面尊重我。
从之前的步步为谋,一步步将敌人蚕食,就不难看出曹郯的才能出众。
他和郭宪、曹嶷都看出了曹郯藏在深处的不凡,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