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在一间布置华丽异常的书房内,一名青年男子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男子身着黑色常服,头戴束发金冠,常服的胸口用金线绣着一条黄色的正龙,而双肩绣着各一条行龙。
手中握的是产自邯山游湖堂的狼毫,该笔需用成年缎鼠尾尖制成,缎鼠在整个大陆也就邯山这个地方有,且数量稀少,制作一支中号大小的毛笔,不多不少共需五十只缎鼠。
这种笔在市面上已经被炒到了白银百两以上,且有价无市。无数文人梦寐以求的掌中乾坤,在青年男子的案头竟然有数十支之多。
就在青年男子心无旁骛的低头书写之时,一个面白无须,满头银发的老年男子躬身走进书房,径直在案头前跪下,一道细尖的嗓音随之响起:“启禀殿下,姚覃元那边有消息传来,玉璧……没有拿到。”
青年男子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在眼前的宣纸上挥毫。
细尖的嗓音继续道:“楚王殿下的门客厉二娘突然出现在南阳。”
过了半晌,被称作楚王的青年男子终于停笔,旁边侍立的小太监麻利的接过青年男子手中的毛笔放在一个白玉打造的龙型笔山上。
青年男子缓缓抬起了头,只见楚王生剑眉星目,挺直的鼻子下面则是一张稍显微薄的嘴唇,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眼神中射出的那股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看着跪在案前的老年男子,轻声说道:“本王说了那么多次,安总管你年岁大了,以后就别跪了,你总是不听。快起来吧,赐座。”
安总管回道:“谢秦王殿下,殿下体恤老奴贱体,老奴感激不尽,但君臣之礼不敢逾越,还请殿下恕罪。”说完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旁边早有其他小太监搬来一个绣墩麻利的伺候安总管坐下。
秦王呷了一口热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然后吐到小太监手捧的痰盂中,把剩下的一口饮尽,将茶盏放下后,向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说道:“本王没记错的话,安总管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了吧?”
安总管在凳子上欠身答道:“殿下日理万机,老奴都差点忘了自己的岁数,没想到殿下竟然记得。”
“普通人家到了五十多就颐养天年了,安总管还在我这里鞍前马后,不容易啊。”
安总管听后眉头稍稍紧了下,本身就没做实的屁股,又往前挪了挪,回道:“能伺候在殿下左右,那是老奴的福分。此次失手,是老奴安排失当,还请王爷责罚。”
秦王依旧闭着双眼,仿佛在自言自语:“老三啊老三,你果然是本王的好兄弟。”
“殿下请放心,老奴已经重新加派了人手,定会将玉璧妥善拿回献给殿下。”
可能刚才写字过于耗神的原因,秦王感觉有些乏累,对着安总管说道:“夜深了,安总管年纪大了,你回去休息吧。本王也要休息了。”秦王一点也没理会安总管口中的玉璧。
安总管立刻跪在地上恭送秦王,等到秦王看不见背影的时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这才发觉额头已经不自觉的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刚要走出书房,忽然瞥见秦王新写就的一副字的结尾“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八个大字,刚刚平复的内心又生出一丝丝惊惧,一层细汗霎那间有爬满了全身。
燕然北方的冬天难得有这样晴日,慵懒的阳光让人生出一种亲切感,让冷了一冬的人对快到来的春天有了更多的期待。
通往燕京的官道上扬起一阵烟尘,两辆马车正在赶路。
后边一辆马车上一个少年倚在车夫一旁的车辕上,闭着俩眼正在享受着太阳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