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子时。

月上枝梢，碎星洒穹，青玉城外的那一棵歪脖老树，依旧安生地生长在那里，寂静又悠然，坐看风风雨雨。

突然，寂静被打破！

一条魁梧的身影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出现在树下，因为没有看到该出现者的踪迹，眼里不由有些怔住，继而是焦躁忐忑。

他自然就是王三水。

白天在跟蒋信谈好之后，虽然一切显得顺利，但由于没到接头的时间，所以他便先回家安顿一阵，等到夜色降临，这才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想要跟陈都报喜。

结果陈都没有如约而至。

他以为是有事耽搁了，结果从子时等到丑时，还是没有看到人。

这下终于确定里面有情况发生，忍不住徘徊在树下，想着要不要去造纸工坊看看。

“咦？”

突然，王三水瞥到什么，赶紧爬上树，从歪脖子处的树壁裂隙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短短一行字。

“雁过无留，树自地生。”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这个接头点废弃，后续改为地契那块地，自己要找他接头谈事时，会去到他家那边给信号。

因为是提前约好的情况，所以王三水看得懂这暗话，当即松了一口气，把纸条揣进储物袋，然后鬼鬼祟祟地离开回家。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蒋信就从暗中现身出来。

“有意思，这是猜到我会尾随跟踪，所以换了个接头地点？”

蒋信不得不这么怀疑，因为这事情乍看之下，就是这样子的。

但其实陈都没这么想。

他倒是想过蒋信会跟来，可问题根本不大，甚至能当场敲定具体的合作，因为他现在能遮掩自身，他此刻已经搞来灵契，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以说，这完全就是阴差阳错。

然后，还有更阴差阳错的情况。

“果然是何家啊，在一些小店面里摆上丹药，三水的人际又简单得直白，最可能跟他们扯上关系……偷偷地应对着形势变化，设法开拓新的商道，避免被狙击针对吗？”

蒋信眼中闪烁着精光，越想越觉得情况大抵如此。

——白天跟王三水分开后，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满城跑，去了何家一些产业探听情况，接着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他们面临着的困境。

虽然目前还只局限在细枝末节，但早做打算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何家已经开始布局丹药生意，又在暗地里设法开渠，显然就是聪明人啊！

“……如果是何家的话，倒是可以相信，何况三水还说会签订灵契，虽然青玉宗肯定会偏向那些大家族，可关键在于何家是靠口碑做生意的，相信他们不会因小失大，否则在这种生意衰退的关头，呵呵！”

蒋信嘴角翘着，目光闪烁，继而悄悄离开。

夜色沉静，埋下诸多尘事。

日光煌煌，却照不亮阴影。

陈都与王三水的再度接头，并没有等到下一个月的休沐日。

因为何家的造纸工坊，在每个月增加了一天休沐。

很明显，末端生意的衰退，也开始反馈到前端上游的生产。

不过还能维持住薪石待遇，情况显然也没有太过糟糕。

“居安思危啊！”

陈都此刻揣着手，站在空地边的一个阴暗角落，看着外头的日光炽照，默默寻思着自己的应对。

符箓该画继续画。

符术该改继续改。

灵石该赚继续赚。

说起来是十分简单，但其实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功法的调整倒是已经搞定，的确是顺利地将服丹修炼缩到半月一次，同时，人字敕纹也因此走上大路，估计用不了几天，金行令化符就能进展到可控常水画的地步，不过真要实画，却是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