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冒诗眯着眼睛,抬手指向其中一个孩童:“乔义杰,你来背!”
那个被点名的小男孩站起来,小声背了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在止于至善……”
“没吃饭吗?大点声!”
男孩缩了缩脖子,提高了些声量:“知止……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背完了,男孩下意识的扣着手指头,等待老师的判决。
许冒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停顿几秒后,毫无征兆的戒尺一敲桌子,斥道:“你这背的都是什么?圣人之言,要讲究抑扬顿挫!声音要清亮悠长,绕梁三日而不绝。你个蠢笨东西!本秀才教你圣贤书还不如教狗来的舒心。生来就是贱命,读什么书啊……”
挨了顿骂,小男孩脸上却不见颓色,反而肉眼可见的轻松不少,毕竟他过关了。
骂完了,许冒诗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咂咂嘴,又继续点名。
“章小七!”
一个又瘦又小的孩童怯生生的站起来。
“背!”
“大……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在……”
刚背一句就卡壳了,男孩急得脸色涨红,死活想不起下一句。
许冒诗一脸厌恶,厉声道:“你脑袋里装的是粪吗?……乔栋,给他掌嘴!让他长长记性。”
一个高壮男孩笑嘻嘻的跑到那个瘦小男孩面前,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声音响亮。
也不知是因为疼还是羞辱感,瘦小男孩低声抽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许冒诗懒的多瞧,又点下一个。
背的都是一样的内容,孩童们的表现参差不齐,但无一例外的,都会挨一顿严厉的咒骂。蠢货,贱东西,一类的词无比流畅的从许冒诗嘴里蹦出来。
窗外,向道已经看的是火冒三丈,他从没见过,竟还有这样教学生的老师。
这是老师吗?他只看到了一个掌握生杀大权,肆意发泄,以践踏学生尊严为乐的暴君。
“他一直这么教学吗?”向道问道。
“好像……是吧。我没在村塾读过书。”乔景泰答道。
他觉察到了向道的愤怒,但又不知道怒从哪来。
“这种货色,枉为人师!”向道咬牙道。
他正要再说,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怒斥,接着就看到许冒诗快步走下讲台,来到教室最后边,揪住一个孩童的耳朵,猛的提起来。
那孩童疼的龇牙咧嘴,手却背在身后,不喊也不哭。
“给我!”许冒诗怒道。
那孩童只是嘶嘶的喘气,还是不吭声。
许冒诗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伸手一抓,抓住了男孩背后的手,抢过来一张纸。
他看了眼,立刻气炸了。
“本秀才教你圣人大道你不学,你却画这玩意儿?贱骨头!气煞我也!”
不由分说的,许冒诗猛的把那张纸撕成几块,扔那男孩头上。
揪耳朵都没哭,看到纸被撕碎,那男孩眼睛却红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哭!还哭!给你爹哭丧吗?”许冒诗揪着男孩的耳朵就往讲台去。
看到这一幕,向道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走进教室,拦住了他们。
许冒诗停下,皱眉看着他,道:“你是谁?”
向道却不搭话,只是捉住他那只揪耳朵的手,把男孩的耳朵给解救了出来,然后把男孩拉到自己身后。
“岂有此理,你到底是何人?”许冒诗怒道。
向道压制着怒气,沉声道:“你别管我是谁,你被开除了!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
“开除我?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
许冒诗看向向道身后的乔景泰,道:“乔景泰,当初可是你爹三顾茅庐请我来的,现在是谁要开除我?你二叔吗?”
乔景泰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这是我老师,他说的话就等于我二叔的话。”
“你老师?”
许冒诗重新打量向道,有些惊异,道:“阁下有功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