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喂！回来呀！”

顾宴晨脸色发黑，她昂着脑袋，伸长了脖子，一双眼睛傻傻地瞪着，直愣愣地盯着法官离开的背影。

“回来呀！我们不追究……”

声音戛然而止。

再也无法忍受，陆小雪一把推开了顾宴晨，将顾宴晨整个人推地转过身去，踉跄着扑出去老远。

“呦！”林昭梦不怀好意的说道，“还打她妈！”

“难怪能干出这种恶心事儿来。”徐海龙添油加醋，“她连她妈都打，还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呀？林涛摊上这么个东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呵呵！连她妈都打！”

像是没听到旁人的指控，顾宴晨扭过头，瞪着眼睛，定定地看着陆小雪，眼神里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陆小雪冷冷地看着顾宴晨。

顾宴晨慢慢转过身子，她绷着嘴唇，瞪大眼睛，脑袋慢慢歪起来，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陆小雪。

她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没想到女儿竟然跟她动手。

咬了咬牙，顾宴晨站直了身体，神情坚定地朝着林家人走去。

陆小雪伸手阻拦。

顾宴晨也不柔弱了，武神附体般，她猛地发力，一下子甩开陆小雪的手，动作看上去有些夸张，力道却是极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陆小雪又伸手去拦。

“突”地一下子，顾宴晨龇牙咧嘴，面容狠绝，她失控般地甩开陆小雪，整个人就像要蹦跶起来，面容扭曲到抽搐，手上有点儿功夫的陆小雪愣是没有拉住她。

陆小雪也险些失控，她面容冷绝，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顾宴晨走向林涛的身影。

面对林家人，顾宴晨又恢复了卑躬屈膝。

“她怎么这样？”

陆小雪没有听清顾宴晨说了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的，顾宴晨和林家人说的话，以及身后议论的声音，都像是风刮过耳边，除了“沙沙”的声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良久之后，她听到身后有个女人说：

“大姐，你不能这样……”

“我就是希望所有人都好！”顾宴晨突兀地打断对方，她伸长了脖子，昂着脑袋，大义凛然地高声道，“我希望林涛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我们都好好过日子！”

陆小雪这才回过神。

也不知道顾宴晨是什么时候回到自己身边的，而站在她的身边，顾宴晨依然看着对面的林涛，好像林涛才是顾宴晨的孩子，陆小雪不是。

“反正她的人生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就算让林涛拘留也无法挽回，我就是希望林涛好好的，她已经毁了，不能再让林涛也毁了，林涛一定得好好的。”

林昭梦笑得轻柔得意，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陆小雪，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陆小雪嗤笑。

什么叫做，反正她的人生都已经这个样子了？

这是什么脑回路？

不顾一切地来到女儿身边，却是拼尽全力地贬低女儿抬高别人。

顾宴晨破罐子破摔，面色凄然地说：

“反正她的名声都已经毁得差不多，反正她也不成气候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反正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就算把林涛拘留，也无济于事，我一心想让他跟你们好好过日子，没想到她让我这么失望，反正她的人生已经毁了，不能因为她，再把林涛一个好好的孩子毁了，我希望林涛好！我希望林涛好好的！我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我们都好好过日子！”

原来，这就是顾宴晨的善良大度。

陆小雪知道父母的爱都是有条件的，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父母的爱会是装出来的，经不起一点推敲。

四年的刑警生涯，陆小雪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犯人，亲人朋友之间的微妙关系，她知道，有些人是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

有些人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指望她会爱别人？

前世里，陆小雪的确没有感受到多少来自母亲的爱，更多的是一种掌控欲。

直到这一刻。

陆小雪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顾宴晨不爱她。

挂在嘴上的爱，证明给别人看的爱，不过是自我催眠的一种方式，让自己产生优越感，以及用来掌控孩子的手段罢了。

陆小雪笑了。

她心中酸涩，却笑得愈发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