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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水客药痴

海边的小路给红树林挡住了,我只能靠着感觉扒开树枝往前走,方向对了就行。好一阵子,脚下的小路突然又是出现,时隐时无,我知道,海水正是涨潮时段,拾海人走的海滩路给鬼子阻隔,本来在海滩下,也能拾到生计,淤泥里能挖到泥鳅、跳鱼、蛏子、海贝、沙虫等海产,也是穷人家一条活路,市场里能卖个过活的小钱,可都给东洋人海上的炮舰吓住,我想着,如是经海边人介绍,可容易找到有船人家。虽然这样是国统区,可海上还是东洋人的天下,只要一发炮弹,那就是索命的无常。树林间只有寥寥的几声海鸟鸣叫和海潮的喧闹。我自己能料到这个结果,可那是憋出脑浆的办法呀,我把肩头的包袱甩高一点,朝天上念了几声观音菩萨,愁眉苦脸再走几步,突然间发现了苦海中浮现一只渡人的小船,我愣住了,使劲再擦了擦眼珠,树林中就藏有一只小船。那时我晕了,在我想象中,上面该有一位菩萨或是观音使者。我轻手扒开树枝,轻脚涉水过去。我扶住小船船舷,船上一位壮汉,年纪略长我几岁,沧桑人就是。没见到神仙貌似人,心里有点失落,不过苦海遇见渡海人已是天边奇迹。

我赶紧上前打个招呼:“船家往西吧,我想搭你的船行不行?”

他睡在船板上,爱答不理的:“船就是找搭客的,给了钱往东往西都行,不过这年头,都是头顶雷的买卖,不怕天公打雷才能上船讲究。”

我认定他就是观音派来的使者,忙说:“天公打雷,地公火坑我都要蹚,到东兴吧,您就开个价?”我想着,如是能在安南北就更好了,可不知阮氏琳和老爹搞定猴王没有,老疙瘩可是金疙瘩呀,不能有半点风险,过界河还有安南北的一节路再想法子,不行叫汉威先到家,调来火猫让他骑上,假装是伐木营地的账房先生就是。

船家慢条斯理的:“就你一个人吗?”

我忙说:“我有四个人。都坐你这船。”

船夫还是慢悠悠的:“那不行,我这条舢板就只能坐仨人,加上我四人勉强划浆,再多一人就超重,一个大浪就沉水里了。一定得四人一起走吗,实在不能冒险。”

我几乎脑门充血:神仙求到了,怎么就差了一点,和他商量:“你能不能再找一条大点的船来,让我们四人一同走?再加点钱就是。”

“是有一条大点的船,可给军队征用了,他们说是扫雷去,咱知道国家要用是天大的事,可咱也是养家活口呀。好说歹说,跪求八拜的,看他们一条破舢板就跟他们换了,自己修了修,勉强拿来度日。你们不怕沉船,我还怕呢,那可是我全部家当。要不,你在周围看看,有无能拉四人的船给你雇。”

我是从东边走来的,茫水一片,就像是唐僧西去取经,遇到劫难了,好不容易拽上观音的的袖角,哪能轻易放过:“船家,仨人就仨人,我们岸上走一人,你看能不能我们约定一下,岸上人和船上人相互有个联系。我们是一道做事的?”

船夫坐了起来说:“这就有得商量了,看你怎么走,船在海里怎么飘,还有,你们得包船家的吃食,我不能离开船只,整天看着船,要安全一点,得白天歇树林里,晚间撑船,防止鬼子发现,给一发炮弹来。”

我顾不上什么了:“都听你的,你就说说,除去吃食,还要什么价码?”

船夫举起双手,伸开十个指头,那意思就是要十块银元。我瞪大眼珠,价格翻了一倍有多。我伸手摸索着包袱很是为难。船夫有点不耐烦了:“这年头,没带足够的银元就别出来办事,你知道,在海上漂流是头顶炮弹,要扒开身边的雷才能试着运气,你能说说一条命值多少银元吗,还有,你们要足够冷静,不要什么惊怕就大呼小叫,没胆量也不能试着冒险。”

我试着和他商量:“我估计着包袱里就十来块银元,四人吃食还有买你吃的,够不够到安南去?你看咱俩身材差不多,如是运费不够,我把衣服抵押给你,这衣裳怎么着得值两三块银元,都是洋布做的,耐磨,你看好不好?”我咬咬牙,不想找姿娘子开口凑钱,毕竟德彰批社也是要面子的。

“难为你是个实诚人,除去外衣裤子,你给蚊子咬到家去,海上是没什么蚊子,可到了陆地,那里的蚊子可就凶了,咬着了得热病。”他眯着眼睛和我对话。

我长长出了口气,有点不放心问:“你的吃食有没有特别?”我也怕上了船,他指东点西的,拿船桨要挟我,点的吃食我怕过度费钱。

他懒洋洋回答:“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行了吧。真够啰嗦的。”

我稍许放心点点,扒拉船板看了一遭,是条旧舢板,船底板用桐油抹过,是刚刚翻修的样子,我放心了。在我眼睛梭巡舢板时,总觉得他的眼珠围着我转,有点特别。我心里想:没法子,你就是海盗我也认了,始终我认为你是观音派来的使者。我想和他对对眼,盘算着最后的感觉,海盗还是使者,当然眼睛里不能含有敌意。我把头抬了抬,快速瞟去一眼,他也在正面打量我。

沉闷的重音问我:“你是走侨批的?”

我有点诧异,可得佩服人家,走南闯北,眼睛就是犀利:“是啊。”

“你是彰德批社的,老爹怎么没跟你来?”

我呆住了:“您佬认识我爹?”

“还真是彰德批社人,你爹当年带你走侨批,总爱竖个七星标记,表明是黑旗军剩余将士在讨生活。你那时年轻,一沧桑一靓仔也是标配,我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次是误了班轮,烧火炭的汽车也没赶上,我给你俩从河口往东带了一路,你不会不记得了?”

“哦,你是那个饶舌的兄头呀,那时你还年轻,老爹和我坐的船多,有些船家就记不住了,这么巧就遇见你了。”

“特别的人给我印象深,当然黑旗军在安南赫赫有名,多少年过去,安南人还记得,我也记得。这样可好,你不要什么抵押,我不讲价钱,你看着我划船,到点了,你看我这趟划船值多少钱你就给多少钱吧。”我朝他深深合十鞠躬,确认了,这真是观音派来的使者。

“我不是什么和尚还是神像,不用这么多礼节,快去带那些下南洋的水客来,记住了,我是夜划日伏,蛰伏时可随意靠着树枝歇息,滩涂里摸螃蜞去,浪起时注意把呕吐吐到海里,不晕船那就谢天谢地,大家不熏着。”

他说一句,我点一下头,临时拽着大佛的袈裟了,别是嫌我烧香不够诚心,船儿飘走了。我一再嘱咐:“你可等着我哟,他们是在陆地上走,会在客栈汇合,晚些来可担待点。”他只是挥挥手,还躺在船板眯眼去。我蹚着滩涂,在红树林折出许多记号,一路快速迈步,兜兜转转回到大路来,看着就近一枝树丫刚好我举手够得着,我搬块石头放在树丫上,走开几步不放心,再折回来,找了条藤叶拽断,压在树丫上,藤条随风飘逸,在我心里,那是观音束髻的飘带,我朝石块树木合十行礼:“观音点石开窍,树叶哗哗诉我,正好佛道,袈裟飘扬,小舟渡海,安然安南。”一阵劲风过,石块磐然立,树叶笑我痴,唯我诚心已。

我急赶匆匆,到了一家客栈,要了一瓢冷水喝,问道他们仨的消息,客栈人告诉他们没来,我呼出一口气:还好,我算赶在他们前面。可又是心有揣揣。按时间算,他们就算拽着睁眼盲也该到此客栈了,会不会路上又是出什么事了?我的心一阵乱跳,人是累点,可还得努努力,往回赶吧,我又是在心头祈求观音的扶助:您的玉指牵牵彰德批社的水客,他们是好人,让他们安然上了您赐予的小舟,不光完美了德彰家的名声,还有东头那为国为民人托付的金疙瘩,那是不能损伤一寸肌肤的;念完观音菩萨,心中满是歉意:娘娘大慈大悲,我心虔诚,非急切不敢劳您大驾,让您长劳了。

走了一截路,在拐弯听到汉威和姿娘子骂骂咧咧的对话,我大喜,人善诚心在,没有红壳桃,也能说动娘娘的眷顾,这不瞧瞧,他们已是安然过来。我放慢脚步,天色已经昏暗,人还是看清楚了:汉威真够忙的,一手拽一条树枝带着金疙瘩,一边不断安慰姿娘子。我松了口气,仨人囫囵个就好:金疙瘩像是熟悉了这种走路方式,趔趔趄趄一步一歪总算在迈进,汉威最忙,嘴巴和姿娘子说着什么,一边还回头看着金疙瘩。姿娘子不干不净飚着潮汕脏话:“小娘踢死那几个甫母子,叫他们托生为阎王爷脚丫缝里的虱癞子,畜生都没得做,叫他们祖辈今人世世代代给踩脚下。”这是极端的脏话,什么事让姿娘子生了这么大的怒气?我刚刚祈祷天上的至尊,她也搬出地下的元神,我满心虔诚,她满腔怒火。看见我了,他们几个坐到路旁的石头上,汉威和金疙瘩气喘吁吁,姿娘子虽是喘气,嘴里还在骂人。

汉威不断安慰:“好姐姐,没事就好,几个虱癞子不是你的对手,我可瞧见你的英姿了,让我受教,什么时候也教我几招。”

老疙瘩也是不断念叨:“唉唉,大家子为我受累了,我以前就是从南洋过来的,好像没这么麻烦,那时我的眼睛清亮得很。”

姿娘子顾不上和我说话,一腔怒火朝老疙瘩喷去:“就是你,几棵草草叶叶这么神秘吗,你告诉我个样子就行了,我能找了来,旧时番薯怎比今时芋,南洋的路你看过,路况和形势都和你说了,你还非得自己来。还好,那几个虱癞子冲我来,要是他们捉了你,我一双嫩小胳膊怎能对付他们几对粗砺的爪须。你呀,整天屙出的屎尿填进脑袋里,读书时拉屎撒尿塞住自己身体的每个毛窍。九窍不通一窍。”

我呆住了,靓丽的姿娘子这么能飚脏话,我长这么大,也是头回见。

汉威看不下去了,小声说:“好姐姐,我不知你们的组织,可我知道,他是你的领导,你这么犯上叫没大没小,更高的领导要批评的。”

姿娘子软了下来:“还是后生兄子醒目,扔来一块石头晃了一只虱癞子的眼睛,我才钻进树林里,亏你带这老疙瘩走前几步,躲了起来,我才敢脱身的。要是他们知道老疙瘩是金疙瘩,比我值钱绑票了他,我怎么回去给领导交代,不得给高领导下令毙了。看在后生子的面子上,我就不骂你了,什么时候你跳进海里,把你那脑袋毛窍的屎屎尿尿刷干净了。我这脸蛋有点疼,好像是给哪只虱癞子的爪须刮了一下。”

汉威砸吧嘴巴说:“好姐姐,我是外行,看着有点不明白,我看你有点傻,你的手脚对付他们我看足够了,使劲把头朝向他们撞去,姿娘人不是很珍惜自己的脸蛋吗?”

“他们说了,最值钱就是这脸蛋,他们不敢拉伤我的脸,所以我把头先递给他们,反而手脚腾出功夫对付他们。”

“怪不得呢,我就听他们喊道:啊哈,遇见雅哉哉姑娘子,咱今天好运气,尽量抓个囫囵个,尤其不要伤及迷人的小脸蛋,要不就掉价了。咱和他们无冤无仇的,对着咱们干什么?”

姿娘子没好气说:“小娘一副身板就是他们认定的钱,他们就是想抓我卖了。不识好歹的虱癞子。小娘是好惹的吗。”

“好姐姐,你想卖就卖给我吧,现在没钱,以后挣钱还你,你能教我功夫,还能教我识字,不想卖就当我契姐吧?”

“卖给你好过给他们抓住卖到窑子里,靓仔,你能为阿姐拼命吗?唉,你也说晚了,我自己不是我了,都送给组织了,要是你大了几岁,我还当你老婆呢。醒目的小靓仔。”我总算听明白了,他们遇见一伙抢人卖人的坏坯子,靠着汉威和姿娘子的机智,这才脱了险境,凉风中,我的后背渗出丝丝冷汗。

夜色暗得很快,气氛也缓和了。眼前只剩下三个幢幢人影,我凑近姿娘子跟前,看了看她的脸庞,还能看出:一丝血痕赫然在目。没事,很快长好,安全要紧,全然当天上至尊和地下元神都出来保佑我们,一丝血痕就当渡过一次劫难,好像唐僧取经般。

我喘息般说:“我找了一条小船,咱坐船去。”我费了许多气力把船资差了一点的后半句咽了回去。

姿娘子的火还没撒完,冲我嚷嚷:“侨批人,你可早说呀。磨磨蹭蹭干什么,我还怕晚上歇息遇见黑店呢,在哪,带我们去。”我回了一句:“你老是骂骂咧咧的,让我说话了吗。”心里嘀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怕黑店,我还怕黑船海盗呢,幸亏老爹多年积德,认识了可靠船家,也是神仙有道,彰德在积德。

上人也在喘息,站起了身,仿佛过去的事回到跟前,慢慢踱步回家了。五娘一脸的焦急,好像姿娘子没长大能成为她媳妇般,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说:“侨批本就是民间邮差,怎么难过西天取经?”半腊毛同她开玩笑:“世道一乱,什么事都难,你不是想着和年轻人一样玩穿越吗,你可穿越到抗战时期的侨批人去?天上至尊赏你个女版孙悟空。神仙和你玩穿越。”五娘一脸闷气:“亏你说好话,你就穿越成男版蜘蛛精。我棒打蜘蛛精。”两人又是扯到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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