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郎,怎么了?”
侯莫陈妃看到李璘回到家就闷着头沉思不语,不免心生诧异。
“圣人可是训斥你了?”她又问。
李璘笑道:“那倒没有,你说要是叛军打进长安,我们怎么办?”
侯莫陈妃挺贤惠,虽没有杨玉环那么国色天香,却也是位容颜俏丽、知书达礼的贵妇。
李璘挺喜欢这个便宜媳妇,一月来没少折腾她。
“你失心疯了?”侯莫陈妃大惊,压低声音道:“你进宫面圣,也是这么说的,被训斥了一顿?”
“那倒没有。”李璘不打算费口舌告诉侯莫陈妃实情。
侯莫陈妃白了眼李璘,“叛军打不进来的,哥舒翰大帅肯定能大胜。”
李璘心里叹气一声,反驳道:“事无绝对。别忘了,苻坚的淝水之战怎么输的,曹操又是怎么赢了官渡,输了赤壁的?”
“我觉得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你想想,潼关天险一旦失守,长安怎能守得住?别看我是永王,你是王妃。长安城这么多达官贵人,一窝蜂逃跑的时候,谁能顾得上我这个永王?”
李隆基生了二十多个儿子,李璘作为永王,算是得了些恩宠,可乱起来的时候,真不好说。
更何况,李隆基对这些儿子防的很紧,亲情淡漠,刻薄寡恩。
开元、天宝年间的皇子过的是最窝囊的,和贞观年间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听完李璘的话,侯莫陈妃顿时怔住了。
她皱着眉头,认为李璘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那你说怎么办?”她问道。
李璘有种向侯莫陈妃泄露一些天机的冲动,但侯莫陈妃胆小怕事,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事实上,他也不打算再告诉其他人。
“我想想。”他摩挲着下巴,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过了一会,他缓缓说道:“准备些上等贵重财货,分开装两份,我要见陈玄礼和三郎。”
陈玄礼乃龙武大将军和禁军统领,是一路护送李隆基西行的关键人物。
三郎自然是李隆基三子太子李亨。
在这个节骨眼示好陈玄礼和李亨,总是益处多多的。
李璘亲生母亲早早去世,李亨将李璘自小抚养大,晚上甚至亲自搂在怀里。
所以,俩人虽为兄弟,实亲如父子。
只是,李璘长大后,在李隆基变态般的御子之道下,性情大变,渐渐疏远了李亨。
现在,李璘打算尝试化解尘封的冰层。
“这些时日府里开销甚大,孩子们也不省心,要拿很多出来吗?”侯莫陈妃有些犹豫,她很舍不得。
“还有,见陈将军乃是犯禁之举!小心监院告状!”她又强调了一句。
“别管那么多,让你拿你就拿!”李璘瞪大了眼睛,叱道:“等叛军到了长安,什么财物都化作土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那不是还没来吗?”侯莫陈妃带着一丝哭腔反驳道:“现在一股脑送出去了,叛军再没来,我们后面吃什么喝什么?”
“哎!”
他哪里看不透侯莫陈妃的心思,就是个守财奴。送点财物还能把家里搬空了不成?
重重叹气一声,李璘柔声道:“把那些什么字画、金银玉器、上好的丝绸多准备点吧,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你喜欢的留下就行。”
“好……”侯莫陈妃勉强应了下来。
就在李璘和侯莫陈妃商议之时,催促哥舒翰出战的宦官带着拟定好的圣旨,准备启程。
此时,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橘黄色。长安城里,许多人纷纷抬头,欣赏这一美丽的画卷。
平康坊里,大概是无数文人墨客、高官大阀为了庆祝哥舒翰大军即将旗开得胜的缘故。
坊里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四起,官宦子弟多如过江之卿。
唯有李璘,只觉得一股苍凉的黄昏落幕之意扑面而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