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郭有才被释放,大瓜娃也没事了,他和郭有才回了下洼子村,是陈夏和唐岳亲自开车送他俩回去的。分别前夕,陈夏对郭有才说:“不要太担心,我们会托人照顾二瓜娃,耐心等消息。大瓜娃今后拜托你了!”
郭有才唉声叹气的看了看大瓜娃,心里如同压了块巨石,他是真不想让二瓜娃和大瓜娃分开,但一听说二瓜娃属于少年犯,不会被判死刑,他多少放心了一些,“陈队长……是我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是有你这句话……我放心,我会活到二瓜娃回来那天。”
唐岳干笑几声,坐车里指着郭有才数落他,“记住,我们是人,职业是警察,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儿,不是被你耍着玩的,下不为例!这次便宜你了!”
“闭嘴!”陈夏立刻斥责唐岳,觉得很丢脸,心想,还嫌不够丢人,真有脸说!
“我这不是……提醒他吗!行了,老郭,我们走了,保重吧,有时间来看你。对了,你家的老母猪赶紧看看去,好几天没人喂了!”唐岳又想起那头老母猪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哎呀……猪,对了,你们赶紧走,俺爷俩得看猪去了……慢开!”郭有才慌了,老母猪要是这两天饿死可就遭了,于是带着大瓜娃一溜小跑,奔往那偏僻的、三面环山的山沟沟里,那是大瓜娃的家,或许不久的将来,那个家会焕然一新,不在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日落西山,陈夏和唐岳开车回返城里。目的地则是局长顾长清的住处,在开城河东一片旧小区,距离南塘镇很近。
萧明东住院五六天,可算出院了,血糖基本平稳,大夫叮咛他出院后要严格监控血糖,最主要的是管住嘴,迈开腿,胰岛素和糖块或者甜饮料随身携带,防患于未然,血糖偏高点不必太担心,可血糖低了,轻则浑身无力,心慌,冒虚汗,重则会有生命危险,千万马虎不得。
出院当天,顾长清亲自来接的萧明东,他要请萧明东小酌一杯,表示感谢,地点就在他家。
萧明东也没拒绝,他和顾长清是老朋友,当年鼎鼎有名的开城三剑,如今只剩他俩了,只因赵天虎早已故去,不禁令人唏嘘。
顾长清的老伴儿叫卢文芳,是个很普通的家庭妇女,早已退休,以前是某高中的人民教师,性格温和,心地善良,对谁都犹如阳光般温暖。
那天,卢文芳在家准备了一桌丰盛晚宴,冯玉白和罗伟清还有法医老刘先登的门,这都是顾长清安排的,毕竟,下洼子村的案子可算告捷,大家伙忙活这么多天,都挺辛苦的,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慰劳一下。
其实,顾长清还有个目的,他想请萧明东重操旧业,但不是回省厅,而是留在南阳区刑警队,当特聘刑侦顾问,有案子了帮着参谋参谋,也算给他找点事做,不要总把自己封闭起来,守着那么个小破诊所,人都颓废了。顾长清是一番好意,可他心里没底,萧明东若是不答应,他怎好强求。
天黑了,陈夏和唐岳从下洼子村赶了回来,众人围着桌子和和气气的吃饭,两瓶老酒摆在桌上,会喝的都得举杯,不会喝的,倒杯饮料作陪。
唐岳那是出了名的厚脸皮,几天没开荤了,吃的那叫一个香,但吃相挺磕碜。
陈夏喝了半杯白酒,忍不住数落唐岳,“你瞅你吃的满嘴是油,难看死了!”
唐岳不在意的笑了几声,抹了把嘴,解释说:“馋啊,累呀,俺家最近过的艰苦,我媳妇儿买了十斤打折鸡蛋,顿顿离不开鸡蛋西红柿,鸡蛋炒洋葱,鸡蛋炒辣椒,反正天天这几样菜,吃的我是一看见鸡蛋都恶心反胃。”
唐岳的媳妇儿叫韩婧,在超市卖货,刀子嘴豆腐心那么个人,长相一般般,爱唠叨,很会过日子,持家有道,却苦了唐岳的五脏庙,一个月几乎吃不上几顿肉,好不容做顿荤腥,可能没等他吃呢,就有案子了,只怨他命苦,没口福!
“吃吧,多吃点,我看唐岳好像瘦了。”卢文芳笑呵呵的说,她坐在顾长清旁边了,难得唐岳爱吃她做的饭菜,看唐岳吃的那么香,她心里也高兴。
“嫂子你放心,这儿自己家一样,我要不是忙,天天上你家蹭饭来。”唐岳边吃边说,吃的不亦乐乎。
陈夏说:“滚一边子去,挺大个老爷们儿天天去别人家蹭饭,你也好意思,不怕把我师娘累着啊!要来也是我来,好歹我能帮把手,是不是师娘!”陈夏一口一个师娘的叫着,很亲切,她和卢文芳情如母女,但平时很少登门,难得来一次,必须说点好听的,为日后上门蹭饭找个借口。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卢文芳说:“小夏,你随时都可以来,但帮把手就免了,还是带个男朋友来比较实在,师娘我可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陈夏脸色微红,有点害羞,:“师娘,你也笑话我!就我这样的谁要啊!”
唐岳马上说:“对,夏队那是女中老爷们儿,彪悍的不得了,我估计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白瞎了漂亮脸蛋儿喽!”
“滚犊子,找抽是不是?”陈夏发飙了,差点给唐岳一筷子。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这兄妹俩隔三差五的就打次嘴仗,唐岳那破嘴也欠,不挨骂就浑身难受。
“明东,来,咱俩喝酒!”顾长清收起笑容,又和萧明东碰了碰杯。
顾长清平时说话很有涵养,但生气的时候发起火来就另当别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和萧明东举杯畅饮了,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少说也要喝他一杯。萧明东忌口的东西太多,都没怎么动筷子,只吃了几样清淡的凉菜,比如黄瓜丝拌猪耳朵,酸辣口的,再比如凉拌银耳,吃起来凉脆,很开胃。不过,酒,他多少喝了二两,总得给顾长清个面子。
“顾局,你少喝,这酒得有五十多度,劲儿大!”萧明东放下酒杯,刚刚只是陪了一小口,就辣的不行,他会喝酒,但平时滴酒不沾,偶尔喝一次肯定受不了,何况喝的还是高度白酒。
“明东,我就是想多喝几口……呵呵……”说着,顾长清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顾局,你想酒后吐真言?”
“还是你了解我!有些话,不喝酒说不出来。”
“也是。”
“咱们开城的社会环境复杂,以前你在的时候案子就多,你去了省厅,案子有增无减。我啊,心有余力不足,你也看见了,小夏是我徒弟,我一手带出来的,能教的都教她了。可我这点本事,有一半还是从你那儿学的。”
“顾局,你客气了。”
“这是实话,谁不知道当年开城三剑,你是军中主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我和老赵是冲锋陷阵的大将,只负责征战沙场!到后来,老赵还是应了那句话,瓦罐不理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我想老赵,也想你,我怀念咱哥仨在一起的日子,无间合作,心有默契。”说着,顾长清想哭,心里百感交集。
“顾局,别说了……”萧明东心里也跟着五味杂陈,想起了很多往事。
“明东,回来吧,别总在破诊所里窝着了。我看着心疼……”顾长清忍不住哭了,抬手快速抹了把眼泪,免得被人看见。
“顾局……我……考虑一下!”萧明东很为难,没立刻答应。他当初离开省厅,多少领导都没把他拦住。如果他今天答应了顾长清,跑到南阳区刑警队去穿回那身警服,省厅知道了会怎么想?
“明东,你听我说完。”
“你说。”
“我不是非求着你回来帮我多破几个案子!我没那么自私。”
“我知道。顾局你心系的是老百姓。”
“明东,你回来除了帮我破案,也是为你自己好。你以前没病没灾,干啥我都不管。可你现在得了糖尿病,不该多锻炼锻炼吗?何况你那么有志向,难道你想壮志未酬身先死?你就不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