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和冯玉白走进小卖部,见刘美丽在柜台里坐着,整个人无精打采,面容消瘦,她几天没化妆了,也没了往日的嘚瑟劲儿,与之前那个爱臭美、爱嘚瑟的小媳妇儿判若两人。
“刘美丽。”陈夏轻喊一声,迈步走进小卖部。
“你们……”刘美丽心情复杂的凝视陈夏和冯玉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她都不知道是该相信这些警察,还是该把她们哄走。信她们,案子没进展,马全还在刑警队法医室躺着呢,而老怪竟然不是凶手,整个案子被搞得扑朔迷离。让刘美丽好生失望,后悔当初对陈夏说了那么多秘密,让她现在几乎成了老马家最不招人待见的叛徒。可是不信她们,人家仅用几天时间破了郝树兰的案子,既然她们能替郝树兰那种傻子做主,也该能替她做主才对,刑警队又成了刘美丽最后的希望。
总而言之,刘美丽那眼神和表情,甚至是语气都包含着矛盾二字。
陈夏说:“我们来查案的,马全的案子,你得配合。”
刘美丽目视别处,瞬间变了脸子,气呼呼的说:“还查什么?你们查出什么了?我男人现在还在你们刑警队躺着呢!他就算有一千个错,一万个错,可他死了,你们抓不住凶手就算了,抓住了还告诉我不是,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你们滚……”
刘美丽终于爆发了满肚子的怨气,眼神里也充满了怨恨,瞬时泪涌双泉,哭的梨花带雨。可她实在是太伤心难过,马全一死,这个家的天就像塌了似的。如果,她这几年能给马全生个一儿半女,有个孩子陪在身边,或许还有个伴儿。怎奈结婚五六年之久,愣是怀不上。曾有个算命的说马全伤天害理,命中注定断子绝孙,看来绝非虚言。
刘美丽深知马全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却一次没阻拦过,反而对马全钦佩的五体投地,唯命是从!而今,马全暴尸荒野,这就叫现世报。
冯玉白无奈的劝说刘美丽,“咱别激动行吗?案子我们正在查,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个说法。这和马全是好人坏人没关系,我们是警察,职责所在不挑案子,你不尽力配合我们,这案子很难破。”
冯玉白小嘴叭叭叭的句句在理,她觉得刘美丽太可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这不是活受罪吗?她虽然没恋爱结婚,可她对此感触很深,因为她母亲就是个寡妇。
陈夏不由得对冯玉白刮目相看,心想,小丫头片子,挺会做思想工作,有进步。
“别哭了……”冯玉白走到刘美丽身边,用纸巾给她擦眼泪,倒是显得很贴心。
刘美丽彻底情绪失控,无尽的悲伤通通化作泪水,哭的稀里哗啦,听着都揪心。几天前,她就在野塘大哭过一次,眼泡都哭肿了。回家后,她虽然没怎么哭,却是悲伤过度,心里堵得慌,尤其是老怪被押来指认杀人现场那天,她以为大仇得报,岂知竟是空欢喜一场。随即,老马家好多人上门连番轰炸,骂她叛徒,活该守寡,再相信警察啊!
其实,陈夏如果隐瞒真相,告诉刘美丽,老怪就是杀死马全的凶手,也不是不行。但这种话太违心,老怪该死,那杀死马全的真凶就该逍遥法外吗?老怪、马全,包括杀马全的真凶没一个好东西,可是要用法律制裁他们,而不是法外制裁!
哭半天,冯玉白可算哄好了刘美丽。陈夏坐在刘美丽对面,让冯玉白做笔录,又对刘美丽说:“跟我们再说说马全的事,他在村里和谁走的最近?和谁有矛盾,不管是近年的还是早年的,知道多少说多少。”
刘美丽抽噎着抹掉脸颊上最后几颗泪珠,然后说:“村里和他有过节的人太多了,这两年……他收敛了不少,坏事不怎么干了。他说想要个儿子,积点德。”
冯玉白插了句嘴,“你们还没孩子?”
刘美丽坦然回答:“没有,一直怀不上。可他没埋怨过我,他知道这叫报应,他以前做的坏事太多了,老天在故意惩罚他。”
陈夏不屑一笑,说道:“你们还挺迷信。他都干了什么坏事?”
“不算早年傻寡妇的事,他当上治保主任以后,处理邻里纠纷什么的就像墙头草,谁给好处多,就往哪头倒。”
“收受贿赂?举个例子吧!”
“那年秋天,村南该(街的意思,东北农村普遍方言),老白家和老吴家因为几垄地打了起来,老白家收地割了老吴家几垄苞米,老吴家去找他们理论,争吵半天没个结果,两家人打了起来。”
“谁赢了?”
“老吴家赢了,把老白家的二儿媳肋骨打断了几根,人也破相了。老白家不依不饶,找马全做主。”
“马全怎么处理的?”
“老白家……确实有错在先,他们家就是欺人太甚,觉得老吴家只有娘俩,孤儿寡母好欺负,收地时故意割了人家几垄苞米。马全当时谁也不想帮,因为两家人都有错,动手打架更是不对。可那晚,老白家送来了五百块钱,马全昧着良心报了案,派出所第二天就把老吴家娘俩抓走了,罚款一千、拘留半个月,赔老白家小一万住院费才算完,弄的老吴家好几年负债累累,欠亲戚八千多块钱饥荒。老吴家那母女俩不容易,家里没男人,地也少,一年到头就指望那几亩苞米卖点钱。事后……马全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可他说,打人就是不对,不能惯着。”
“后来呢?”
“后来,老吴家的姑娘到城里打工,嫁了个做小生意的城里人,日子好过了,把她妈接走了。”
“这是多长时间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