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温不得不承认江见虚是他此生大敌之一,能与那道生境大尊相媲美,所以他们的结局应该没有什么差别,或许那人成功迈入琉璃境之后也会像江见虚这么难杀,只是难杀一点罢了。
看着自断六只手臂的江见虚,沈红温不由调侃一句:“三宝神王不如改为斩手神王吧,在我面前你已经斩断自己七条手臂了!”
江见虚的三个脑袋死死盯着沈红温,他被斩断的手臂与沈红温的神像共同化作灰烬,与最初的斩断虚幻右臂不同,这一次斩断的是他的真身,可是若出手慢上一瞬,他就会被沈红温那个疯子的自爆影响,受伤更深。
踉跄着后退的江见虚被桃芳籁扶住,他有些惊讶于江见虚的果断,更惊骇于沈红温的疯狂。
难道沈红温之前不是分出了自己的琉璃境法相来驾驭这几尊神像吗,就算炸死了江见虚,跌境的沈红温还有资格与他再战吗?
更何况暗中还有隐匿的更强者......
江见虚大口喘息着,他的一头红发慢慢往苍白转化,赤金色的龙首与象头不由露出萎靡之色,中间的人头睁开眼睛之后先是露出强烈的仇恨,然后化作犹豫,最后成为了仇恨中夹杂着震惊以此隐藏内心深处涌现的恐惧。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沈红温施展了怎样的金蝉脱壳之计,那一尊站立身后不动的神像为的就是让他的法相能够顺利脱身,而炸作灰烬的,不过是被沈红温镇压的恶灵罢了。
已经是故技重施了,沈红温的替死之术太过娴熟,真叫人防不胜防。
“他是在燃烧一切与我们战斗,我们不会是他的对手,他也是想要趁着自己的状态尽可能多地杀死我们,我们先撤!”
桃芳籁的双手紧紧按在江见虚的肩膀上,想要晃醒意识有些混乱的江见虚。
江见虚最看重的荣耀不容许他直接逃跑,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桃芳籁说得对,拖死沈红温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如此明显的逃遁,沈红温会同意吗?
“我们这个层次的战斗,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杀死对方,既然我已经是掏空家底和你们搏杀了,一心想着逃跑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江见虚是不在乎挑衅的,但是他的伤势让他面色难看,桃芳籁的脸色更黑,猎物和猎人之间的角色转换被他视作奇耻大辱,或许是借鉴了沈红温曾经的逃遁法门,抓住江见虚肩膀的大凶神王以星光开道,身体仿佛能够彻底融于星光,只要在星光闪耀之地,他与江见虚就能顷刻降临。
沈红温眼中杀意涌动,只要能够再将这两位神王斩杀于此,相当于摧毁了神庭的半壁江山,所以哪怕只剩一剑,他都要让这一剑承载琉璃境大尊所有的力量,完成开天辟地之举!
最后一尊神像的眼眸闪烁着七彩之光,小勾魂化作一团紫芒融入神像的眉心,仿佛为这一尊神像补全了灵魂,七彩的光芒在身躯之上如同花开,盎然的生机席卷,令第七尊神像彻底化作了琉璃。
沈红温之前曾和桃芳籁说过琉璃境的七个境界,他之所以能够成为琉璃境大尊,便是因为与他共享真名的小勾魂能够化作前所未有的第七束光,让琉璃境的法相完美无缺。
“我这一剑,你们能够承受得住吗?”
沈红温同样飘向神像的眉心,神像光彩大放,于身后凝作一道彩虹,不知从何时起变得灰暗阴冷的秩序世界似乎感受到了莫名的温暖,一双双眼睛通过梦幽世界见证着沈红温的这一剑。
没有了杀机,只有春暖花开的味道,好像有绵绵细雨落在脸上,混合着泥土的芬芳。
沈红温无悲无喜,只有渐渐变得扭曲的身体,他像是无数个虚影重叠而成,当这一剑斩出,一个个虚影渐渐从他身上剥离燃烧。
烧作了青烟,融于剑尖。
细雨朦胧了星光,沈红温彻底收敛的杀意完全落在了两位神王的心中,光也为之驻足,然后时间开始逆流。
几乎要回归轮回的桃芳籁露出了嗜血的笑容,他的双手交叉,分别扯下自己肩膀上的星辰刺青,血肉粘连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手掌撑开两道巨大的裂缝,星辰落于手心,转动了几下,成了一黑一白两只狰狞的眼睛。
融于星光的桃芳籁从星光中诡异起身,双手共同推向沈红温,黑白交融的灰色光芒像是无数苍老疲惫的目光,融入厌倦与痛苦,被沈红温的剑斩断,却又于琉璃神像上化作实质的泥沼,从中生出一只只长满褐色斑点的灰色手掌,手掌与手掌拼命十指紧扣,若是无法找到相应的手掌,不介意将手指深深刺入其他灰色的手腕,编制成了一张让人头皮发麻的手掌大网,竟是让神像陷入了迟滞。
江见虚的面色苍白不是伪装,也许只有苍白如此才能够以一种绝对的悲戚神情让三头共同吟唱古老的神语:“请九珍大神族第三宝......食脑天宫!”
即使是蓄谋已久,在听到江见虚请出那件禁忌的重宝,并且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时,桃芳籁还是会感到一阵从内心深处生出的不适,仿佛听见了无数庞大的蠕虫相互摩擦卷曲吮吸的声音。
星光分出一道,令江见虚高高升起,他的三个脑袋共同露出虔诚的神情,笑容愈发享受,张开双臂拥抱着天空,身后还有鲜血滴落,每一滴落下的金色神血都会化作暴雨,而这就是脑虫最爱的养料。
星光中出现了一条很浅,但是仿佛通往归寂的裂缝,漆黑裂缝的截面是无穷无尽的拥挤脑虫,它们蠕动,挣扎,吞噬江见虚的神血,越吞噬就越饥饿,饥饿会令它们不断吞噬同类,因为吞噬而产生全新的邪恶力量。
邪恶力量也如雨般降落,只有沐浴了足够多的邪恶,那一座漆黑的宫殿才能够于裂缝中显形,缓缓漂浮而起,将裂缝撑开顶破,仿佛撑破了一张画布,而画布翻卷的背面全是脑虫。
仅仅是这样一幅画面就足以化作恐惧填满人心,江见虚满足地踩在那座宫殿之上,弯下腰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宫殿的顶端,像是在抚摸着他心爱的美人,柔声呼唤道:“去吧,尝一尝琉璃境大尊的大脑是什么味道......”
宫殿的大门蓦然大开,沈红温分明看到低垂脑袋的江见虚三双眼睛里都充满了饥饿与贪婪。
然后一束漆黑的光瞬间刺破了神像的眉心,沈红温只觉一个冰冷的躯体拥抱住了他的身体,用一条长满倒刺的湿润舌头舔舐着他的脖颈。
“示敌以弱,然后限制住我,是为了替那个人争取时间吧......”
“是的呢......”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沈红温的心中响起,仿佛在低声啜泣,让沈红温能够想象到一个身穿白裙的身影正在默默抹着眼泪,梨花带雨的脸庞我见犹怜,清澈的眼眸里是强烈的痛苦与不舍,温润的嘴唇上还带着浅浅的咬痕。
似是感受到了沈红温冰冷的目光,柔弱的白裙女子微微踉跄,仿佛被沈红温伤透的心顷刻破碎,让鲜血染红了白裙,她无计可施,只会流泪。
只是那毫无感情的眼泪让母虫感到畏缩,本能地后退,对于她的畏惧,战胜了饥饿的神性。
握住了那一只握住他心脏的手,沈红温喃喃道:“终于抓住你了......月族的神王......”
白裙女子不因被沈红温抓住而惊讶,而是因为这一句神王微微一愣,她歪着脑袋看着沈红温的眼睛,温柔的目光令她眼中的沈红温融化,她甜甜一笑:“我早已不是神王了,为了与你的大尊之名更般配,我会命令他们称我为雏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