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释我没有感觉到这座关山有多难爬，虽然不曾见到山峰，只有脚下一成不变的石板路。

更让他在意的是心中的一些疑惑，如果不能够得到确切的答案，或许在之后的路上会变成压在他身心的重担。

能够敏锐感知劫数与冥冥之中的未来，是绝佳资质的体现。

能够在沸血二燃的境界便用心声和沈红温言语，体现出的不止是天赋，其中有姜释我自身的才情，也有家里长辈曾经的教导。

“沈先生，之前郑师傅让我们去找你的剑，我们没有做到，为什么现在不让我们继续了呢？”姜释我凑到沈红温的身边以心声言语：“我能够感受到在靠近那把剑的路上有某种特质，似乎让我的身心都受到了洗礼，这让我的修炼速度变得更快，其实我更想在掌界里修行。”

“你要知道拔苗助长的道理，如果一味让你们在掌界中修行，虽然修炼的速度会很快，但是你们的境界将会成为空中楼阁，也许这样说太好听了，应该说境界如同纸糊才对。”沈红温摇头笑道：“你突破的第一重血脉枷锁在于燧皇关，这让你汲取天地灵气的速度大幅提升，你在我的掌界中汲取的只是我的天地灵气，这么说你懂了吗？”

姜释我抬头看了一眼低垂的星空，他们仿佛置身湛蓝的水中，水面是起起伏伏的星辰，他知道那是星辰，但是他从未想过每一颗星辰都各不相同，他们互相挤压，密密麻麻，散发着不同的光彩，形成绚烂美丽的天幕。

“这里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这里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是一处真正的无主之地，这里离天更近。”沈红温伸手向上指了指，然后又指了指脚下：“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你们就能够真的离开望楷秘境。”

“那我们又是怎样的存在？”

“你们介于生死之间，能够走完这条路的，就能够生，如果无法离开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沈先生你的回答也太直截了当了，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但是你说的这么直白，我总归是要感到心慌的。”

姜释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露出苦涩的笑容：“那么将来想要回到这里，还是要重走这条路吗？”

沈红温没有回答，姜释我喃喃道：“我之前是不在意的，我的长辈没有和我说过重逢之类的话，我也没想过早已习惯的一次见面会成为最后一面，我觉得有可能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再见，谁知道呢，可是如果离开了最初的地方，我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他们要是能够来找我了，又要去哪里找我呢。”

“就像我想不到可以去哪里找他们，他们应该也想不到可以到哪里找我吧。”

沈红温摸了摸短须，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好在难不倒他，他拍了拍姜释我的肩膀，看着少年迷茫的眼睛，将自己强烈的信念传递给他：“登上山巅吧，站在你能够站到的最高处，大声呼唤他们的名字，让所有人都能看见，都能听见，如果还是不行，你就练就一双最明亮的眼睛，将所有的风景都收入眼底，最最不济......”

沈红温敲了敲自己的胸膛，笑着说道：“只要将你关心的人装在心里，不管走过多远的距离，始终都在一起。”

“这是沈先生的能力吗？”姜释我将信将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可是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应该是我境界不够吧，我知道了沈先生，我会努力修行的！”

沈红温满意地点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当姜释我能够解开心中的一些疑惑，就具备了冲击第二道血脉枷锁的资格，心里空落落的其实没有关系，或者说更好，只有能够做到心无旁骛的人才能够用心去承载那个人的力量。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你没有必要和任何人比，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破境会给其他人造成影响，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你已经具备冲击斩天关的能力，突破吧，把那壶酒交给你见到的人，不必与他言语，一切都在酒中，他给你的东西，就是我为你准备的那样礼物。”

姜释我点点头，单论资质，其他几位少年就算拍马也赶不上他，也唯有沉淀了十世的白十铠配合上古夏国君王的眼界才能够与姜释我一战，如果姜释我不再顾忌其他人的感受全力以赴，很快就会在境界上超越所有人。

并不是因为姜释我的资质最好，沈红温才会将那一式神通传授给他，就如他所讲，他愿意给的前提是他们能够接住，其中还牵扯到沈红温和姜释我长辈的交情，再退一步讲，他全凭喜好给予赏赐又能如何？

姜释我找了个角落盘膝打坐，钟笙雾微微皱眉，随即苦笑摇头，他堪堪突破第一重血脉枷锁，没想到姜释我已经开始冲击第二重血脉枷锁了，修炼这件事啊真的不能和其他人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好他从不沾沾自喜，而是一直知道自己的不足在默默努力，但是......

钟笙雾偷偷瞥了一眼朱树颜，如果说谁会在意这件事，也就只有她了，他都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境界，或者说她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将所有人都比下去。

钟笙雾猜不透朱树颜的想法，如果是齐太行，哪怕关系并没有多好，他都会直接询问齐太行的想法，可是朱树颜不行，钟笙雾甚至怀疑自己其实失忆了，实际上欠了朱树颜很多很多钱，摇摇头，钟笙雾暗暗告诫自己应该敬而远之。

齐太行已经找了个角落蹲下休息了，他之前暗中观察姜释我很久了，这家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这什么狗屁关山没有带给他一点压力，但是齐大爷早就走得浑身酸痛了，还好小弟精通察言观色，很快就递过来一根不知从哪拔来的杂草，含在嘴里慢慢咀嚼，带有一点甜味，嚼碎了吞进肚子里会变作一股暖流，还真挺舒服的。

伸手拍了拍白十铠的肩膀，齐太行投来赞许的目光，白十铠嘿嘿傻笑，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其他几人。

望楷秘境的大道根本破灭之事他早已知晓，也猜到了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年份，但那又能怎样呢，他的身躯可是连大愿老人都垂涎三尺的，现在暂时依附于齐太行，做个任劳任怨的小弟，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早已走到山腰能够看到山巅处的他重修之路必定顺遂无比，哪里是什么天才能够相提并论的？

可是他惊骇的发现不止那个姜释我每天装模作样修炼一下拳脚，呼吸吐纳几口，就将他远远甩在身后，更有一个不要命的小黑妞爬山的每一步都在走桩练拳，更是都不带睡觉的，休息的时候闭上眼睛就是在那吸收天地灵气。

这让他都不好意思让人知道真实身份，大有一种修炼到狗身上去的挫败感。

白十铠觉得自己的修炼速度没有想象中那么快可能是因为在分心思考太多东西，不像这群小鬼一样无忧无虑，一想到齐太行告诉他沈红温所说的关于燃血境七大天关的知识，他就哭着喊着求齐太行务必要在他修炼的时候指点一番。

七大天关的位置，以及突破的方式和顺序，是大愿老人的传承里都不曾有的宝藏。

白十铠又看了朱树颜一眼，见那盘膝坐下的朱树颜难以做到静心吐纳，不由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