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温的话令大愿老人怔怔无言，他愿意相信这是沈红温的真心话，如果在彻底解放自身神临术的时候还能有心令满口谎言掷地有声，那么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沈红温说完之后彻底沉静心神，神国已经在天风地火大阵的力量下支离破碎，更是随着沈红温将神国推向天空的巨大裂缝而寸寸瓦解。

这不是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裂缝由两个世界的互相挤压形成，所以产生的是巨大的排斥力，沈红温将神国推向裂缝，是要借助裂缝的力量来碾碎神国，但又不能让神国的力量精华随风而逝。

难在将破碎的神国掌控在手。

“是时候了。”

沈红温默念一句，起身一拳砸向完美丰碑，这承载着神临术的石碑在沈红温的手中碎成齑粉，金色的道痕犹如条条游鱼瞬间没入沈红温胸膛所释放的金色海洋，像是归家的游子，对沈红温的力量产生了深深的眷恋与依赖。

比想象中的还要轻松，真灵宗对于神临术的掌控超出大愿老人的理解，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金色海洋重归沈红温的胸膛，他依旧飘飞在半空中，四肢百骸有金色液体流淌，双眼绽放出璀璨光芒。

这是道痕在修复沈红温的大道根本，只需要他再带着神国的力量进入裂缝避开世界意志的影响，然后将神国的力量彻底吸收，就能治愈一切伤势，重返琉璃境巅峰。

因为此处受到梦幽世界的影响，沈红温身上新沾染的业障具现，当金光隐没，他的身上仿佛缠绕着一条条阴影锁链，其中更有秩序世界的世界意志影响，沈红温对此不感到后悔。

“但是我后悔了......”

大愿老人喃喃自语，他的意志显化向后倒去，彻底没入了白十铠的身体，那少年的眼睛忽然睁开，蒙上了一层浑浊的浓雾，随着他缓缓飘起，一头齐肩长发变得灰白，睿智的光彩与犀利的锋芒在瞳孔碰撞，仿佛是经历过太多太多的沧海桑田，能够看穿一切的虚妄。

“我为人族付出了一切，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所以，现在我要拿回我应得的了......”

白十铠脚踏虚空，朝着同样缓缓睁开眼睛的沈红温走去，沈红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与大愿老人对视，看着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两境大尊，实在是令老夫叹为观止，原本我只是想要利用我这一具身体趁着神国破碎之际重获新生，没想到让我遇到了你，我知道这是世界意志对你的压制，也是世界意志对我的馈赠，我欺骗了你，就算你吸收了我的整个神国，也无法治愈你的伤势，但是我又没有骗你，你的伤势能够被治愈，那就是让我吞了你，只要我彻底取代你，就能够继承你的一切！”

白十铠的相貌略带几分邪魅，被大愿老人彻底浸染之后更是妖异异常，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劝说道：“以你两境大尊的底蕴，能够助我直接重返虚涅境，你想想，我的虚涅境之威在这个时代无人能敌，甚至能取世界意志而代之，人族在我的庇护之下，能够超越神族，取得前所未有的优势，所以，为了你心中的大义，成全我吧。”

破碎的神国力量依旧在沈红温的掌控之中，但是他知道一旦他想要通过玉石俱焚的方式令神国彻底流逝，大愿老人的力量就会加入进来与他抗争，他并没有彻底失去对于神国的掌控。

曾经的大愿老人只是虚弱的意志显化，并不能够威胁到沈红温，但是当大愿老人告诉沈红温实际上白十铠并不是古夏国君王培养的躯壳，是他的手段，沈红温就已明白之所以要让他跌境到道生境，是因为大愿老人在拥有躯体后能够展现琉璃境的实力。

“还真是环环相扣啊......”

沈红温不由嘲讽。

白十铠露出羞赧的神色，他是真的将这句话当做沈红温对他的夸奖，摸了摸自己有些烧红的脸，他发出愉悦的长叹：“多少年了，我终于又拥有全新的躯体了，你知道我承受了多久的空虚与孤寂吗，你知道我为了培养这一具身躯暗中花费了多少精力吗，你知道我那些后辈有多难缠吗？不过无所谓了，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在拥有了这一具躯体后，我还能够拥有一具无可挑剔的完美身躯，只要吞了你，我不但能够恢复曾经的境界，或许还能够更加强大。”

右手握拳再松开，白十铠并非全是谎言，他确实有很多时间，感受着如今的力量，他露出欣慰的笑容：“曾经的虚涅境头上还有大道之主，现在的琉璃境大尊已经无可匹敌，我甚至怀疑我能够直接成为大道之主，坐上我梦寐以求的宝座，你说在这个时代就能拥有这种力量的我能够做到你想要做的事情吗？”

沈红温沉默，他现在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琉璃境的力量用以掌控神国，凭借道生境的力量无法与老谋深算的大愿老人抗衡，应该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这一出阴谋诡计。

微微皱眉，沈红温明白比起厮杀一场，大愿老人更希望以大义压服沈红温，既然沈红温早就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那与其粉身碎骨，不如成全他这位为了人族曾经付出一切的老人。

“可是......”

沈红温看向白十铠，他眼中的神光收敛，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可是我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大义啊......”

“那就太遗憾了。”

白十铠摇了摇头，他知道沈红温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自己的一切，但是已经散去部分修为的沈红温如何在他的境中境与准备周全的他交手？

露出不屑的笑容：“也罢，以你两境大尊的骄傲，自然不会束手就擒，那我便让你吃点苦头，让你懂得为何要尊重虚涅境吧。”

白十铠的右拳再度紧握，以他的右拳为中心，境中境仿佛成了一块玻璃，顿时浮现道道裂痕，其中一道细密的裂痕朝着沈红温蔓延而去，而后裂痕舒展，沈红温周围的空间完全破碎，形成一圈虚无的黑暗。

伸出食指指向被切割出的沈红温，白十铠微微一笑：“你看，我可以这么轻易将你掌控在手心。”

“虚涅境的底蕴，道生境的实力，这就是你压制我的底气吗？”沈红温伸手敲了敲参差不齐的边缘，被白十铠割裂的空间已经恢复原状了，他像是被关押在一块空间牢笼里，用手指顶着空间壁障，沈红温对白十铠道：“太弱了，拿出你的真本事吧，如果只有这点手段，你在我眼中就从一位仙风道骨的前辈变成哗众取宠的小丑了。”

白十铠冷哼一声，沈红温知道他不会将他湮灭，因为那具身躯就是世间最珍惜的瑰宝，这也是沈红温能够安心待在空间牢笼里的依仗，身躯不毁，他也有很多制裁沈红温的手段。

打了个响指，囚禁沈红温的空间里再度浮现一道裂缝，裂缝出现在沈红温的胸口，能够剐去他的一块血肉，这种方式会很疼，但不会致命。

可是当白十铠眼中露出嗜血的兴奋时，沈红温左手食指轻轻一抹，就将那道还未彻底成型的裂缝抹平。

白十铠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沈红温不但能够洞悉裂缝的方位，更有应对的手段，不等他再做行动，沈红温悠悠道：“技止于此了吗？”

右拳一捏，整个空间牢笼支离破碎，直接碾碎沈红温吧，将他除去之后有的是将躯体重组的方法，他已经生出了无比强烈的忌惮，果然废话无益于交战，先下手为强是永恒的真理。

但是面对白十铠的致命一击，沈红温只是负手而立，像是被丢了一身的碎玻璃，他用左手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空间碎片，在白十铠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伸出右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高高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