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纞重新露出了笑容,心中感叹沈红温的温柔,却为他的容貌暗道可惜,并非是她爱慕他的绚烂的才华却嫌弃他平庸的相貌,是她感受着沈红温身上所散发的光辉觉得他的这位师兄理应更加完美。
小勾魂面色古怪,掩嘴偷笑,它不打算告诉走在前方的沈红温禅纞神女奇怪的想法,更不打算让禅纞知晓她的心声在它的耳中犹如闷雷滚滚。
它觉得有必要让沈红温想个办法转移话题,不然就这样沉默前行,禅纞愈发复杂的心声实在是吵闹,或许它摊牌与禅纞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互相倾诉,能够减轻烦恼。
“即便是缺月宫的神女,清冷的外表下隐藏的还是一颗活跃的内心啊。”小勾魂无奈以心声言语,它知晓沈红温并不会在意禅纞到底能想些什么,隐晦地建议:“还是和她说说你的阵法吧,我怕我到时候出现什么纰漏。”
沈红温微微颔首,在前方轻声说着:“师妹应知风助火势吧。”
禅纞大致猜到了沈红温的意思,便听沈红温果真如此说道:“你在南方构建地火大阵,我在北方摆出天风大阵,之后以天风点燃地火,以我本命之火焚烧苦河,将望楷秘境彻底毁灭!”
如此平静地说着将一处秘境毁灭的话语,禅纞不寒而栗,她内心最深处知晓沈红温的玉石俱焚正确无比,但是诸多杂乱的所谓情感与良知让她心生怜悯,尤其是她有着助纣为虐的嫌疑。
深吸口气,她开始坚定目光,郑重点头。
“你若是不愿亲自动手也无妨,小勾魂会配合我。”沈红温的笑容很慈祥:“你会于心不忍的,我知道,没有必要为难自己,这并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做出的决定,你可以多走走多看看,我甚至不在意你为了望楷秘境的万千生灵出手阻止我。”
沈红温扭头用禅纞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她,可以轻易承受万千生灵毁灭的业障做出玉石俱焚重击的他眼中闪烁的竟然不是冷酷无情的神性,而是飘散着温暖的人性光辉,仿佛万家灯火,她甚至能够听见虚无缥缈的欢声笑语,令人沉醉。
“师妹啊,当下的对与错束缚了你的思想,面对滚滚的时间长河,眼下的你以及我的无数个如今的错,或许会成为将来某一节点关键的对,可这又如何呢,关于你我的对错只是河底的一颗无足轻重的砂石。”沈红温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我要看的是心中的希望以及发散的思想,这才是能够经历时间的洗礼,可于河畔看见摘取的花灯。”
小勾魂揉着一脸迷茫的禅纞的脑袋安慰道:“暂时听不明白没有关系,什么时候能够明白他的话都不迟。”
就当沈红温站在想要渡河的人群后背负双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呵斥:“放肆!谁和你说可以摘取花灯的?这是对龙王陛下的大不敬!”
沈红温微微皱眉,并非对方的言语很不客气冲撞了他,而是他营造的氛围被打破,仿佛一副意境深远的画卷被泼了浓墨,心中的不喜升腾,若非打定了主意要低调行事,早已一拳将那呵斥他的家伙打入苦河了。
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先是嘈杂与不满,然后被一道道凶狠的目光震慑,老老实实分散开来,让一群身穿华丽长袍的家伙能够站在沈红温的面前。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刺绣着无数条五颜六色蛟龙的敞胸白袍怪物,一颗硕大的白象脑袋顶着镶嵌满宝石的王冠,两颗被打磨到光彩照人的象牙上缠绕着镶嵌着翡翠宝石的金环,象鼻喷吐着浓烟,令它那一双灯笼般的红眼格外摄人。
他先是死死盯着沈红温,在瞟了禅纞神女之后顿时心生贪婪,于是沈红温在他心中更是罪加一等,他拍打着肚皮瓮声瓮气道:“古夏国干旱多时,我等正在向龙王陛下祈求降雨,但是仪式被你的大不敬破坏,现在我要将你沉河向龙王陛下谢罪,你可有异议?”
当境界不够时发出心声是很可怕的事情,因为强者即便是无意,都很容易听见弱者的声音,在小勾魂面前对沈红温心怀恶意更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因为小勾魂知道了,在一般情况下就意味着沈红温不但知道,还会被补充得清晰圆满。
不过沈红温并没有因为白象想要将他陷害致死从而夺走禅纞的想法就将他一拳打杀,他反而从白象的口中得到了诸多让他感兴趣的线索。
沈红温笑着对禅纞打趣道:“师妹不要总是以貌取人了,你看那白象分明对我杀意已决,却还挺讲礼貌。”
禅纞先是掩嘴轻笑,但是很快意识到对方的来者不善以及自己的某些想法似乎早就被沈红温洞悉,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外乡人!你好像并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白象很愤怒,在看到禅纞的第一眼,他就将这美若天仙的女子视做禁脔,这个家伙竟敢在自己的面前与她有说有笑,暧昧异常,这简直是对他的挑衅,对于这种取死之道,他的审判竟然仅仅是沉江献祭给苦河龙王,这一刻他有些被自己的仁慈所感动,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是爱情让他这颗坚如磐石的心变得柔软了。
或许......白象粗大的象腿顶开头顶的王冠,挠了挠自己沟壑纵横的脑袋,或许不用将那外乡人置于死地,此情此景他觉得应该赋诗一首,用才华打动美人的芳心,巧取豪夺实在是粗鄙不堪,这等卑微下作的手段会让自己显得与那位仙子不够般配。
小勾魂怜悯地看了白象一眼,当沈红温没有在一瞬间出手让敌人顷刻灰飞烟灭说不出一句废话,就说明需要它小勾魂大人登场让对方将内心深处积攒的所有情绪老老实实地表达。
“算了,这也怪不得你,你那可怜的小眼睛又怎能装下本大人顶天立地的身躯,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咳咳。”白象咳嗽了一声,偷瞄禅纞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今国内混乱,就命你照顾好这位姑娘,对了,不知这位姑娘芳名?”
禅纞面色古怪,没有贸然言语,果然被诚惶诚恐姿态的沈红温抢先道:“回禀大人,这位是朦胧宫的幻漪仙子!”
不满又哀怨地瞪了沈红温一眼,白象恼怒沈红温的多此一举,他是多么想听幻漪仙子那柔柔糯糯的嗓音,能够听上一句,怕是要整夜魂牵梦萦,即便未能如愿,他都有些想要捧着自己那装满仙子身影的真心在床榻上蜷曲成一团不断呼唤仙子的芳名。
想到这里他又狠狠地剐了沈红温一眼,没有一拳将这个碍事的家伙打杀,唯恐唐突佳人,或许无法聆听天籁只是缘分未到,虽然可惜,但此刻的不圆满难道不是为了短暂离别后温馨重逢的大圆满埋下伏笔吗?
白象一脸回味地搓着象腿看着仙子与那让他记不起模样的家伙远去,不断扭捏着身体,不只是他,所有站在河畔进行祈雨的古夏国百姓渐渐模糊了记忆,只有一道令人怦然心动的身影愈发清晰。
若是此刻有人赏他们几个巴掌打碎他们眼里的爱心,还给他们片刻清醒,他们也无法描述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追根溯源的话,也只能够得到一个答案,那就是因为遇见了那么不讲道理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