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修行的日子
“宁师弟是哪里做的不好?平时我们都见不到申罗师叔,你一来不仅见到了,怎还冒犯了申罗师叔?”
黄昏下,油封拉着木板车往山下走去,车上躺着个半死不活的少年,还睁着眼睛能听到说话。
他提醒宁清净说道:“山下山上差不了多少,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还是要想想,申罗师叔平日里还算温和,师弟多看看脸色,多说些好话,诚恳些认个错,也好少吃些苦头。”
一听到申罗二字,宁清净可算明白是为什么了,差点气得从木板车上跳起来,有气无力的低声说道:“申罗…申罗姓,可真是小心眼呀。”
“师弟啊师弟…”短短一日,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大半,油封有些胆战心惊,“你还是少说些话吧。”
“…”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用支撑分隔窗的几个木棍做笔,在地上慢慢勾勒出一头静止的张牙舞爪的怪物。
宁清净依靠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里,旁边放着玉裳袖给他的通窍书,书页已经翻到了最后,他闭着眼睛感知着那些息从心窍的息壤里生长,再丝丝缕缕的跑出去往天地,很久之后睁开眼睛。
看到月光跑到了自己身上,他忽然满心欢喜起来。尽管那法子极其痛苦,至少那位申罗师叔,真的让他的身体有了该有的样子。
他的身体空空荡荡,气也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余能去补不足?所以申罗师叔说他不能以常术去补,他的方式好像是依靠一种压迫之后的不屈不挠,以此来不停的压迫催生新的生长,只是这样的不屈不挠会不会有尽头?
怎么也好过先前的半死不活,宁清净望将身子搭在木架上,尽管浑身上下到处都在传来不适疲倦,在息流过时却能感觉到一种存在。
一种血肉的存在。
一种真实的存在。
他望着皎白的月光,傻傻的笑着。
…
…
山上的雪已经尽数融化,成了道旁小草头上的一点通透,湘生不坐在那里钓鱼了,一个女子坐在那里绣花,生的温文尔雅。
“前辈。”
宁清净朝水边的女子作揖,女子朝着他温和的点点头,宁清净看她坐的位置,又看她专心致志绣花的模样,不好去和她讲,又怕水溅到她,就跑到溪流的远处去,随后一跃入水。
昨日金色的水通通变成了银白色,月亮悬挂在天上,他好像站在了地上,比起昨日,整个世界像是翻转了过来,吊着太阳的钩索成了深入月亮的针线,月亮一个劲的乱跑,针线一针针的刺下,把它定在原来的轨迹上。
波澜换成了月色,不偏依不例外的洒在他身上,不停歇的穿过他,轻描淡写的从每一寸血肉中穿过,像是无数根细密至极的针线,从身子的一头刺入,又从身子的另一头拉出来,另一种极端的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
女子把针线放回花篮里,用针线将水底的少年扯出来,动作稳淡神态柔和,目光语气却带着浓烈的生气,问道:“谁教你这么做的?”
宁清净瘫倒在树下,很久之后才从麻木里感觉到一些疼痛,回答说道:“一个前辈教的,他说寻常的补已经补不了我身上的空缺,只能用些极端的法子。”
“你是白痴还是傻子?这也能叫补?”
女子说道:“就算你补上了,也是在拿未来补现在,能有什么好的,再这样下去,你的路就断了!”
宁清净沉默下来,要是没有现在又怎么去说以后?
女子训斥说道:“打铁哪有几锤子就把铁打碎的道理?”
宁清净若有所思,起身行礼恳请说道:“还请前辈教我。”
“我不是已经教你了?”
女子恼火的拿起针线继续绣花,不想再去看他,恼火的说道:“现在的弟子真是越来越笨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少年跌跌撞撞的走路声,又听到了跳水声,还是从不远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