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爹。”阿水笑嘻嘻地从他怀中高高摞起的柴火中抽了一根抱在怀里,假装自己也帮忙了,临走时还不忘回头道:“虎子,陈叔,我先跟爹回去啦!”
“阿水哥,明天见!”
晚风将身后稚嫩的孩童喊声和厚重的男人笑声吹散。
回去的路上,阿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今天都干了什么。
阿水爹并未插话,只面带笑意安静又耐心地听。
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长,一路拉扯进父子二人所居的简朴小屋中。
听完他一整天鸡零狗碎的小事,高大的男人将怀中的柴垛放在柴房中,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阿水。”
阿水抬起头。
迎着夕阳刺目的光,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父亲宽阔的肩膀和刀削般的侧脸,看不清神色。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再次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才斟酌谨慎地问道:“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喜欢呀,村子里的叔叔婶婶对我都很好,”阿水毫不犹豫回答道:“我还有很多像虎子那样的好朋友,每天都玩的很开心。”
阿水爹默然片刻,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俯身蹲下,直视着儿子稚嫩澄澈的双眼:“那,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阿水年纪尚小,对父亲声音中莫名的沉重有些茫然不解,但仍旧乖乖答道:“想的。”
“为什么?”男人眸光沉沉:“你不是喜欢这里吗,为什么还想去外面?”
他的眼眸如鹰般锐利,阿水被盯地莫名有了些许瑟缩之意。
他张了张嘴,迟疑片刻,还是坚定又小声地说道:“...我想去娘亲的故乡看看。”
话音落下,男人默然。
阿水的心七上八下,生怕惹了父亲不快。
自他记事开始,与他相依为命的只有父亲。
父亲高大英武,在他心中永远是巨人般的存在,只要父亲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像父亲这般强大可靠的人也会在午夜酒醉后抱着牌位呢喃流泪。
阿水知道,自己的娘亲不在了。
那晚之前,他总是缠着父亲问“阿娘去哪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可自那晚后,稚嫩的孩童似乎长大了,他小心翼翼规避着一切有关母亲的所有的话题。
父亲的沉默像是一把在他心头凌迟的刀,阿水突然就有些后悔。
他似乎说错话了。
可父亲教过他“人以诚立于世”,他应当实话实说才是。
在他茫然无措之时,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轻轻地盖在他的发顶。
他听到父亲略带疲倦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既如此,便去吧。”
语气中带着的叹息是阿水听不懂也理解不了的含义。
他懵懵懂懂,只能隐约模糊地感觉到,父亲好像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