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身上已有暮气,精气神正缓缓地从自身穴窍之中逸散到外界,腐朽身躯好似风中残烛。
然而在云帆这位金丹后期修士眼中,对方看似老朽,却仍宛如一轮将日落西山的暗红大日。
当他一缕神念只是刚刚碰触到了对方无意识间所散发出来的精气神,便被泯灭,好似滴水落到了岩浆上,瞬间汽化。
这时老者悠悠转醒,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轻道:“天竹的气息。”
而后他看向了远处,轻咦了一声:“老夫这些年来在此地吊着命,竟不知宗门里又出了这般后辈?只是观你之气象,年齿已近四百,宗门中到了这年岁的后辈,老夫不可能不认识,是何来历且缓声道来吧。”
话音轻微,却极为清晰地落在身在数百里开外的云帆耳中。
“禀天火老祖,弟子姓云名帆,字风平,曾以玄尸、纸傀散修身份在外行走。今日机缘巧合,刚拜在师尊座下,老祖闭关已久,自是不晓得。”云帆俯首躬身行礼道。
一听此话,天火老祖那浑浊的双眼又闭上了,不急不缓道:
“原来是你啊,自从云露道友走后,你云家足足分出去了八脉,各自遁走他方,其中有五脉分别隐姓埋名于四洲一海,余下三脉则远逃莽荒,不知了下落。老夫记得你南梦洲这一脉改姓为林,当时先是去了翠微谷,百年后又辗转到了戎武宗一带。”
言及于此,他轻叹了一声:“你们就是死活不来我赤灵宗地界,如今倒是想通了,可惜老夫时日无多了。”
此话一落,云帆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本以为他云家这数百年隐藏得极好,可实际一举一动却尽落入了他人眼中。赤灵宗既然这般清楚,那南梦洲的其他宗门怕也是差不多。
不过在瞬息间,他平复了下心绪。
想来也是,南梦七宗盘踞此洲数千近万载之久,对治下早已了如指掌了。只要他们下定决心想要追查某一件事情,决然不可能没有个结果。
“云家小子过来些,让老夫瞧瞧天竹到底看中了你什么地方?”天火老祖语速平缓,没有半点情感起伏。
闻言,云帆也只得硬着头皮飞了过去,御风飞越了四五百里,而后缓缓落在了天火老祖面前。
人刚一落地,他便拱手行礼:“弟子拜见老祖。”
行礼过后,云帆俯首束手而立,态度放得极低。
闻言,天火轻点了下头,叹道:“看来老夫的确是老了,方才离得远,竟没能察觉到你这只是极阴之身,看来你云家的《三阴极盛》之法已修成些气候了。”
“老祖谬赞了。”云帆恭声说道。
闻言,天火老祖抬起手来,欲坐起来,云帆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倒是个孝顺的。”天火老祖笑道。
言语间,他顺势从竹椅上坐了起来。
只见他用那皱如树皮的手,轻拍了下云帆的手背,面带和蔼笑道:“老夫与云露是旧识。在他与天竹之间,一个是好友,一个是同门,当时老夫夹在中间,那是左右为难,也只能选择两不相帮了。如今看云家后继有人,老夫也算是解了个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