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在畏惧渔小仙,而是畏惧渔小仙扮成的渔墓婵。
他们畏惧阎信,却是打心里畏惧阎信。
那个亭中,他们当中有至少一半人马,死在了阎信手中。
死相非常诡异凄惨。
阎信沉吟了片刻:“如此,那我便当仁不让了。”
“天魔现世,万魔朝拜,横扫天下,一统江湖!”
一群人齐刷刷跪下,齐刷刷喊道。
慕云舒揉着惺忪朦胧的睡眼:“怎么了?”
夜风肃杀,寒意如刀。
阎信更像一把刀,他看向面前,密密麻麻的百十号人,皆是响当当的高手。
反正自己已深陷渔墓婵布局之中,不如借其势多寻些好处。
“相公,接下来我等再如何?”渔小仙亲密的贴到了阎信身上,亲密道。
阎信抖了抖衣袖,眸光一烁:“动身吧。”
“是!”
刹那间,林子里百十道身影,又如鬼魅一般隐入夜色当中,不见行踪。
渔小仙牵着慕云舒的小手,乖乖站在阎信身旁。
她抬头看了看阎信冷峻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仍未睡醒的慕云舒的脸。
至于她的脸上,则带着笑,那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
渔小仙娇艳笑道:“姐夫,我们也走吧。”
阎信冷着脸,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知道了,相公。”
渔小仙说得人柔肠寸断。
“姐夫?相公?”
慕云舒瞪着大眼,好奇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阎信慢声道。
他脚下轻轻一踏,施展出《魔云天上魔龙游》。
他在天上。
天离他很远,却又好像很近。
他在月下。
月离他很远,却也好像很近。
天和月可以很近,也可以很远。
只要人的心胸够大,就可以装得下天和月。
渔小仙牵着慕云舒,抬起头。
她们看得是天上寒月。
看得是天上寒月下的那滚滚魔云。
看得是滚滚魔云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空空朦朦,缥缈虚幻,却又好像只需一只手就可以将他握住。
可是一个心比天高之人,岂能被握住。
他没有归程,也看不见归程,当然不会踏上归程的路。
可是男人,早晚有一天会看见归程,踏上归程的路。
这一刻没看见,没踏上,也许下一刻就看见了,就踏上了。
正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就算是渔飞扬教主也是如此。
世上男人皆是如此。
一定是如此。
?
夜空有月。
一轮明月。
挂在天上、映在水上、照在地上。
夜,又是夜。
无数个夜。
无数个秋意侵人的夜。
这是其中一夜。
对于聚义庄而言,亦是不同寻常的一夜。
屋外风很大,也很冷。
夜里的风有一股凛冽寒气。
可是屋外再冷,也不如屋内这么冷。
屋内人纷纷打了个寒颤,裹紧身上衣物。
好似这样,他们就不冷了。
可是屋内其实一直不冷,裹紧身上衣物也不过多此一举而已,他们的冷是心里的冷。
若身体冷,尚且还可以裹紧衣物;可若是心里的冷,又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呢。
赵生龙面色庄严,阴沉得好似蕴含暴雨的乌云,眼神阴晴不定。
在他面前摆放着几颗人头。
那些人头,他全部都认识。
不仅仅因为那些人头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的人头,更因为那些人头生前本来就是他请来的。
再看这些人,已全只剩下脑袋,丢了身体。
赵生龙心里岂能不冷。
卫府,卫太爷,卫鹏。
清风派,清风剑侠,吴长风。
小陈家庄,离魂飞刀,陈德志。
梧桐剑派,梧桐客,柳丰俊。
七绝刀门,七绝刀王,江大海。
藏武庄、铸剑庄,杨柳双侠,杨贞、范眉玉。
只送来了这些人头。
人头一开始就装在马车的车厢里。
不见马夫。
只见人头。
至于那些小辈人头,则一个没有。
就算送过来,赵生龙也不见得会记住名字。
一声少侠,只是客气。
甚至一声大侠,也只是客气。
赵生龙望向旁边男子:“王先生可有看出什么吗?”
那位王先生走到近前,脸色大变。
他姓王,江湖人称琅嬛客。
琅嬛,神话传说中天帝藏书之地。
在江湖上有此名号,可见这位王先生看书之多,见识之广。
只是,他不喜欢看那些科举之书,唯独喜欢看武书。
他家中本就很穷,再花钱买一些与科举无关之书,活生生将家中老娘气死。
如今,琅嬛客虽不会武功,但本人对于天下武学可谓是了如指掌,更有其独到之处的见解。
琅嬛客厉声惊道:“好快的剑!”
但见那些人头,纷纷睁着眼,脖子断口处且十分整齐,没溅出一滴多余的血。
赵生龙神色也沉重起来。
这些人是他请的,实力怎么样,他当然最清楚。
这些脑袋已不只是脑袋,更是下马威。
赵生龙面无表情:“这种快剑,应当江湖罕见。”
琅嬛客点头:“这样的快剑,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剑法能做到。”
赵生龙问:“什么剑法?”
琅嬛客答:“春雨门的春雨剑法。”
“春雨门......”赵生龙皱了皱眉,“我记得春雨门已经被灭门了,连同春雨剑法也一起失传,好久没在江湖上出现了。”
“赵庄主说得没错。
灭门之人正是昔日天魔教主,渔飞扬。
若要说世上还有谁会这种剑法,也只能是天魔教之人。
天魔教果然是死灰复燃了。”
琅嬛客眼瞳颤动,沉默了几息,接着长长深吸一口气。
赵生龙闻言,脸上惊容越来越甚,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手脚很冰。
屋内明明没有寒风,赵生龙却依然感到冷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