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他的刀冷,还是她的话更冷。
世上很多事本来就分不清,也不值得去分清。
分得清怎样,分不清又怎样。
不过是“活得明白”和“活得糊涂”罢了。
活得越明白,越痛苦;活得越糊涂,越幸福。
所以喝酒的人才会很多,只有喝酒,喝醉酒,才能让明白人变成糊涂蛋,才能短暂脱离痛苦,获得那一小会的幸福。
冷,又是冷。
自阎信闯入江湖中来,他一直很冷,冷得战战兢兢。
窗外夕阳正好,没有风,也没有冷,但在这个房间里却令人感到冷。
不是房间冷,而是房间里的人冷。
这个房间很普通,也很简单,床、桌子、茶壶、茶碗......
该有的东西都有,不该有的东西也一样没有。
可正是那张简单、普通的床最惹人注目。
床上最惹人注目。
床上是一个男人,床外是一个女人。
男人和女人在做些什么,才会惹人注目呢。
柔软的床上,温暖的被子下,那个冰冷的男人,握着一把冰冷的刀。
那把冰冷的刀,贴在床外女人脖子上。
至于女人脖子冷不冷,不知道。
刀,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阎信面无表情:“你脸上是不是又想多出一道伤疤了。”
渔墓婵阖目流泪,语气断断续续,声音发颤:“相公若不信,尽管动手......”
她好似被伤透了心,伤心欲绝,说完话,只管闭上眼等死。
阎信冷着脸,一黄昏的夕阳只照在他身上,没照在他脸上。
床上帐子翻开,阴影恰巧盖住他的脸。
他的脸仿佛永远隐藏在阴影里。
他道:“你和渔墓婵很像,尤其在伪装后就更像了,可惜你的眼睛不像,眼睛出卖了你。”
她道:“我那是什么样的眼睛?”
他道:“你那是青楼女子的眼睛,而渔墓婵绝不会是那样的眼睛。”
她道:“你不怕‘看’错了人?”
他道:“不怕。”
她道:“你这么有把握?”
他道:“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刀似乎更冷了。
渔小仙感到有一丝异样,像一根根无形钢针,扎在了她脸上,冷针刺骨,那是恐怖的杀意。
渔小仙笑了笑,无声而笑,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对好看且冰冷的眼睛,像冷天里的寒霜,像雪水冻结的寒冰。
她寒声道:“把刀放下吧,姐夫。”
渔小仙不敢赌自己这个姐夫会不会杀自己。
尤其是杀他妻子的妹妹。
她压根不想死,没有人会愿意死,尤其,让她死在姐姐的前头。
阎信的刀没有放下,因为房间里有一个人威胁更大。
渔小仙笑容渐渐凝固。
曲无命苦笑道:“若想害你,早害了,怎会等到现在,况且,我受得伤可比你重得多。”
阎信斜睨了一眼,曲无命说得对,他伤得的确比自己重得多。
衣裳破破烂烂,连乞丐都比他穿得好;上面全是血,只有他自己的血。
健壮躯体上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阎信不禁深吸了一口凉气:“伤你之人很厉害。”
一个人满身是伤,而且,全是同一种伤,那么伤他之人一定十分厉害。
曲无命不咸不淡道:“那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一个用剑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