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惨叫陡然打破了夜的深,夜的静。
没有谁面对死亡会无动于衷,那些人自然不再藏着掖着,各自使出看家本领。
一时间,酒楼中惨叫声已连成了一片,到处是刀剑交锋之声,到处是急促脚步声,冷冽杀机如泛滥的潮水一般铺开。
刀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每一次,都掀起一个脑袋。
刀势犹如一条栩栩如生的黑色长龙,迎着冷风猎猎作响,张牙舞爪,凶残的吃掉每一个人,观者无不悚然。
深处酒楼中,丁文淼只觉得一阵恶寒,并不清楚那便是杀机,只感到自己浑身汗毛立起,脸更白了。
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偷跑出来,只想回到家中,回到床上,躲进被窝里发抖。
她是如此,那些正在被杀机笼罩之人,亦是如此。
“碧血蛇君,还不出手相助!”
有人大声喊道,喊一个曾经要杀自己的人,帮助自己去杀另一个人。
碧血蛇君深吸一口气,他迫切的想熬过去,想撑过去,活过去。
可光他一个人,绝对熬不过去,撑不过去,活不过去。
碧血蛇君轻吐一声:“杀!”
刚踏出一步,刹那间,一股腥风吹了过来,血雾在脚边弥漫,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
只是片刻之间,那些人就全死了。
即便是碧血蛇君见到宛如地狱的一幕也不禁失声动容,脸色煞白,瞳孔骤缩,连鬓角都见了汗。
丁文淼也吓得不轻。
她曾未见过死人,这么多死人,同时死了这么多人。
如今她见到了,可真是太幸运了,幸运得快要哭出来了。
丁文淼眼中含雾:“秦大哥,我们快走吧。”
秦青松却站在原地没动,苦涩道:“走不了,若他不发话,这里谁都走不了。”
丁文淼胆颤心惊的望向那个人。
一道身影傲立在堆积的尸体中间,洁白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映衬得他宛如神魔一般,衣衫猎猎,眼眸冷得像刀锋。
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冷。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人,没有人敢与其对视,正如没人敢去触碰刀锋。
阎信沉眉低眼,面容阴戾,像一头穷途末路的独狼,好似要择人而噬。
眼里泛着光,那是一种幽暗的光,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埋葬着人的生机,散发着滔天寒意与杀意。
只是看上一眼,丁文淼就在一瞬间绷紧了身体,哆嗦一下。
阎信望向吓得立在原地的碧血蛇君,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眼里的寒光比外面的冷风还要冷。
碧血蛇君手心冒汗,阎信刚往前半步,他一张脸全都扭曲起来,不知是哭是笑。
一只手甩着掌中软剑,另一只手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连同身上衣服也全撕碎了。
他哭嚎道:“好热!好热!”
简直像个疯子一样
李振安啧啧两声:“想不到他竟然被你吓傻了。”
阎信却眯起了眼:“我看他很正常,只是有一些傻。”
李振安一怔,看向碧血蛇君,不解道:“一个傻的人,怎么会正常呢?”
阎信冷声道:“一个知道装傻求生的人,怎么不正常;可是他想借着装傻杀我,就有些傻了。”
碧血蛇君依然很疯,真的疯,当然,也有可能是想让阎信认为他的确是疯了。
在身临绝境之时,就算再老实的人也会戴上面具,更不用说碧血蛇君压根没那么老实了。
“好冷!好冷!”
碧血蛇君此时额头大汗如雨,牙齿咯咯打颤,搓着胳膊,原地转着圈。
突然间,他暴起发难,手上软剑一甩,直奔阎信手中的刀而去。
尽管他心觉自己胜算渺茫,但是他必须要趁机出手。
出手是死,不出手亦是死,岂能不出手。
碧血蛇君无所顾忌,搏命拼杀,顿时杀气冲霄。
软剑缠在刀上,碧血蛇君脚下奔走,变换方位,手腕不间断旋绕,软剑将刀缠得越来越紧。
另一只手猛得向前一甩,从袖中发射出一排如牛毛细雨般的飞针,喷吐而出,冲着阎信罩去。
这才是碧血蛇君真正的杀招,只有到万不得已,万无一失之时,才会使出。
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所以除了聚义庄的庄主之外,江湖上自然没人知道碧血蛇君居然还会这一招。
阎信若躲,就必须放弃手中的刀,一个用刀的人若没了刀,一身实力恐怖便少了一半。
可他若不放刀,自然会因中飞针而死。
除非,阎信会捕风捉云手这等专门克制暗器的功夫。
“破阵子·滚滚魔势东潮涌!”
飞针在前,阎信自有应对之法,他人手臂一振,酝酿的刀势正在急剧攀升,宛如来势汹汹的铁骑。
如洪流般奔腾而出,又如雷鸣般震撼大地,此刀势不可挡!
这是一人一刀便可破军阵的刀法!
区区一个人,岂能挡得住!
劲风掠过,带出一阵呜咽之声。
缠住刀身的软剑寸寸而断。
刀身一抖,将那破空暗器尽数挡下,一连串激荡金铁之声回响不断。
阎信如铁骑冲锋一般,到了跟前。
碧血蛇君发出一声惨叫,双眼圆睁,求饶声卡在半截,他已注定说不出话了。
从喉咙中喷出一抹热血,随即跪倒在地。
现场,除阎信和李振安外,只活了两个人。
正是方才出声提醒的秦青松,以及丁文淼二人。
眨眼间,酒楼中埋了一地尸体。
秦青松和丁文淼一身冷汗湿透了衣服,气喘吁吁,心脏砰砰直跳。
随着阎信内力渐长,身揣一年内力,他施展得魔功越来越可怕。
李振安走过来,悠然道:“想不到君子剑之子居然会落得这等下场。”
“大侠的孩子并非一定是大侠,魔头的孩子并非一定是魔头。
后天的教育远比先天的血脉更重要。
一个孩子十年间无人管教,自会走上歪路。”
阎信一面施展《太上拘魂祭天大魔功》,一面点评道。
李振安皱着眉:“你是说,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现在的聚义庄庄主放纵的缘故?”
阎信放下最后一个人的脑袋:“正是聚义庄庄主刻意放纵。”
管不了和故意不管属于两回事。
李振安出自大家族,自然一下子便想明白怎么回事。
他点点头:“一个整天惹事生非之人怎么能当聚义庄的庄主呢。”
阎信沉吟道:“你不觉得太巧了吗,那个女人不去别的地方,只来这个酒楼;她不找别人求救,只找你求救。”
李振安闻言,脸色轻变,感到身后刮起了一阵阴风:“奔我来的?”
阎信诚恳道:“大概如此,又或者是奔我来的。”
“不知他所谋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