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两全其美。

事不宜迟，回到前堂，朱县令查看了供状，确认无误，吩咐一声。

“嫌犯武松多受本官提拔，本官理应避嫌。然而案情重大，本官决定将嫌犯武松押解至郓州城①，交由老公祖发落。”

说罢，一拍惊堂木，虎头蛇尾的退堂了。

这一脚皮球踢得让人措手不及。

想联手向县令施压，置武松于死地的人全都算盘落空。

朱县令担心迟则生变，片刻也不敢耽搁，当即写了文书交给可靠的下属，转送郓州知府处。

又一面让人将押解武松，连着证人供词往郓州去。

花荣让石头回荣华茶坊告诉马贤帮忙操持武大的后事，再安排些人手防止西门庆家人报复，这才跟着去了郓州。

到了郓州城时，已经是深夜。

武松被收监，只等府衙开堂审问。

花荣找了家客栈住下，又吩咐石头出去打探消息。

武松是死是活，其中可操作的空间相当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断案之人的主观判断。

更夫打罢了五声梆子，石头才身披露水回来。

花荣并没睡，而是一直睁眼等到现在。

“打探清楚了？”

石头脸色凝重道：“小的使了钱，从一位在府衙当差的书吏那打听到，州府的相公接到阳谷县的文书，非常重视这个案子，明日知府要亲自提审，说是要办成铁案。”

花荣压下心里的惊慌，追问道：“郓州知府官声如何？”

石头回道：“知府相公姓陈名文昭，官声不显，却也不曾鱼肉乡里。不过小的却打听到这位相公并非科考出身，而是崇宁年间得到重用，自那以后，青云直上，一直做到郓州知府。”

并非科考出身，崇宁年间突然得到重用......

花荣咀嚼着这两条关键信息，好像发现问题所在了，一时之间又抓不到头绪。

“崇宁！”花荣一拍腿，恍然大悟。

崇宁年间蔡京任左仆射，操天下权柄，主持变法，开战轰轰烈烈的崇宁兴学。

罢科举法，令州县仿照太学三舍法考试选官。

陈文昭突然受到重用，极有可能是蔡京的提拔。

花荣感叹道：“这位多半是蔡党了。”

石头一听这位知府极有可能是蔡党，当即变颜变色，失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民间谚语：打了筒，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

筒是童贯，菜自然就是蔡京了。

一个公相，一个媪相，两人狼狈为奸，蒙蔽圣聪，祸国殃民，百姓深受其害。

花荣皱眉沉吟着，心思百转，却有些不同的看法。

“陈知府是蔡党不假，却未必是大奸大恶之人。”

石头不解，迟疑的看着花荣。

花荣想的是，蔡京主持变法兴学，天下文人科举无望，升迁门路都握在蔡京手里，如陈文昭这样的人想出仕，却没有别的选择。

有些事不能非黑即白的看。

“蔡京势大说一不二，依附蔡京者，朝野上下恐怕要超过半数，这些人未必都是自愿。”

世上终究是好人少，坏人也少，不好不坏的占了大多数。

放在朝堂上，有操守有才干的能臣少，大奸大恶的奸臣也少，大多数是随波逐流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赌陈文昭不是极少数中的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