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自二楼走下来,扶着楼梯的回廊,劈头盖脸的骂道:“好个没良心的武二郎,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说这话是想把人活活逼死么?”
下了楼梯,白氏走到武松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冷着脸继续骂道:“真该给你个巴掌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你自作聪明还了潘妹妹自由身,却让她往后怎么活?”
武松埋着头道:“兄长被贼人所害,我吃了人命官司,免不了牢狱之灾。这个家眼看要散,何必还要拖累她。”
房屋财货全留给潘金莲,也算仁至义尽了。
“少自以为是了!”白氏眯着眼,冷飕飕的说道:“一个弱女子,生的如花似玉,往后无依无靠,又握着这笔财货,你觉得下场会如何?”
还不等武松深想,白氏便帮他把结局说了出来。
“只怕要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那时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武松嘴硬道:“本县民风淳朴,又有街坊帮衬,谁敢趁人之危?”
白氏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拿刀把武松剁了,她绷着俏脸痛骂道:“要真是民风淳朴,我倒要请你解惑了,潘妹妹这块好羊肉如何落到你兄长嘴里,难道不是趁人之危?莫非你以为你那兄长天上难寻,地上难找,是个举世无双的伟男子,潘妹妹非他不嫁?”
这番话虽然毒舌,却不容反驳。
武松嗫嚅道:“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白氏横了他一眼,呵斥道:“慌什么?有老爷在,天塌不了。”
武松摇头道:“武松自知惹了大祸,不敢拖累哥哥。”
白氏冷笑连连,不悦道:“拖累起潘妹妹来,你倒是连眼都不眨一下。往后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说出这样狼心狗肺的话,饶不了你!”
白氏骂完了,嘴上痛快了,心里却突突跳着。
她没想到,自己扯着老爷的虎皮当大旗,真能把武松压住。
等武松告慰了武大的在天之灵,花荣叹了一口气,让石头拿了绳索将武松捆起来,又请街坊作见证,押着武松往县衙走。
武松扭头看了一眼,闷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哥哥不必管我。”
“这话休要再说。”花荣抬手打断,忍不住呵斥道:“你也是响当当的好汉,才见了这么点事便要死要活,你兄长泉下有知,难道就高兴了?”
呵斥完了,稍微平缓语气,提醒道:“等会到了县衙,除了打杀西门庆那厮的前因后果,别的话不用多说,只记住四个字就足矣。”
武松怔怔的问道:“哪四个字?”
“长兄如父!剩下的,我自会为你周旋。”说是周旋,其实花荣心里也没底。
如今这个案子和小说中还不一样。
小说里潘金莲和西门庆狼狈为奸,又毒杀了武大,武松才痛下狠手,杀了两人为兄报仇。
武松的行为虽然激烈,却情有可原,获得了街坊邻居和县城州府两级官员的同情。
教唆犯王婆都被判了死刑,武松只是脊杖四十,刺配两千里,很显然是经办官员动了恻隐之心。
反观如今呢?
西门庆失手打死武大,属于六杀中的过失杀,而非欺兄霸嫂,更没有人神共愤。
武松为兄报仇,上门杀死西门庆,属于六杀中的谋杀,罪名最重。
杀完了人,还割下对方的头颅,堂而皇之的带回家中,影响太过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