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花荣却先问了。
“二郎有话要说?”
“哥哥英明!”武松斟酌片刻,抱拳道:“那泼皮黄二已经招出了幕后主使,哥哥何不抓了西门庆那厮?”
花荣只是道:“跳梁小丑,无需理会。”
听了这话,武松心中错愕,不过既然花荣这么说,武松也就不想了。
潘金莲觉得却没这么简单。
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用脚趾头想,花将军也不像个大度的人。
恐怕只有叔叔率直天真,才信了这句鬼话。
花将军年龄不大,生得俊俏,英姿勃发,见了谁都和和气气,可眼神却坚定地厉害,定是个极有主见杀伐果断的笑面虎。
否则,那斑斑威名总不能是别人随份子送的。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她约莫猜到了三分。
吴班头显然和泼皮黄二关系匪浅,看似严惩了黄二,和黄二的所作所为比起来,堪称宽容。
那些提醒黄二别乱出声的话,回想起来似乎也是意有所指。
吴班头哪是怕黄二乱喊惊扰了贵人,分明是怕从黄二嘴里说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没法收场。
这么看来,只怕吴班头也不干净,多半收了西门庆的孝敬。
剩下两名班头就是干净的了?
还有县衙里的相公老爷们,有没有被西门庆买通?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并非没有可能。
她笃定叔叔没收这些脏钱,可特立独行不是好事,和光同尘才是混迹官场的不二法门。
如此说来,花将军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不是怕了西门庆,而是专门回护叔叔,免得叔叔难做。
不得不说,花将军断准了叔叔的性子。
以叔叔对花将军的推崇和尊敬,只怕花将军点头,叔叔就能打上门将西门庆活捉回来。
西门庆在县里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这次不能致其于死地,往后就要面对疯狂的报复。
偏偏西门庆罪不至死。
花将军想来不会在阳谷县久留,西门庆也未必敢报复花将军。
那就只能报复叔叔了。
叔叔光明磊落,虽然是都头,却不一定能斗过阴险毒辣的西门庆。
想到这,潘金莲不得不感慨花荣的一片苦心。
投桃报李,她觉得自己该找个机会让叔叔知道才行。
只是不知道怎么找到合适的关窍。
晚些时候,白氏请她到东厢说私房话,潘金莲提起这茬。
“将军的苦心,奴家定会让叔叔知晓。”
白氏赞许的看了潘金莲一眼,笑道:“好妹妹,果然聪慧。不过这件事你却不必对武都头点破。”
潘金莲不解。
白氏提点道:“他的脾气,妹妹想来再清楚不过了。你说了,他多半要怪你多管闲事,还要怨我家老爷小瞧他,不拿他当兄弟。”
只怕又让白氏料对了,潘金莲心道。
人家早就想到自己前头了,简直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转念一想,潘金莲不由得神情慌乱,芳心乱跳,以白氏的精明,自己对叔叔的那点小心思,是不是也......
白氏狡黠一笑,拍着潘金莲的手道:“妹妹别慌,有我呢!”
这几个字含糊其辞,语焉不详,潘金莲做贼心虚,却对号入座不打自招了。
只觉得脑子里腾的一下,脸蛋儿发烫,迷迷糊糊,思绪乱成一团麻。
白氏笑道:“其实我家老爷这个人还是很大度的,只要你认错足够诚恳,哪怕什么错误都没犯,他都能原谅。”
“这......”潘金莲哑口无言,还以为白氏说错了。
回想一番,却发现白氏的话实在精妙,越琢磨越有意思。
没犯错的尚且如此,更何况西门庆这样屡次三番捋虎须的?
“相反,我家老爷要是把那人放在心里,他犯再大的错,也只是一笑了之。这点上,和武都头却是有些类似。妹妹,你懂了么?”
潘金莲似懂非懂,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