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时还在心里暗骂这帮愚昧无知不懂尊卑的刁民忘恩负义。
这么下去不行,他跟许敬商量。
“许敬军,我看从今往后,下午就不必出营了,你觉得呢?”
本以为自己稍微点拨,许敬就能领会,两人达成一致,统一口径,共同进退。
不想许敬却装傻充愣,回道:“每日下午帮乡亲们农忙,这可是将军定下的规矩,贸然更改,只怕......”
只听了一半,曹深就脸色大怒,拍案喝道:“将军,将军,又是将军,现在你才是武知寨!”
许敬脸色也颇为难看,心道你这厮若是有真本事,对我呼来喝去也就罢了,一个狗仗人势的阿谀奉承之辈,怎敢如此?
他的语气也变得生硬。
“萧规曹随一切依照将军的旧例,是大人的吩咐,末将听从大人的吩咐,难道不是正当?”
顿住一下,许敬又道:“况且朝令夕改,一来影响大人威信,二来恐怕军心不稳,末将句句肺腑之言,全无半点私心,望大人三思。”
曹深被这番话噎得语塞词穷,抖着手指向许敬,咆哮道:“放肆!你全无半点私心,难道曹某所做,就是为了一己私利么?”
许敬低着头,一言不发。
其实从心里讲,最起码到目前为止,曹深所作所为还不算混蛋。
没有随意克扣粮饷,不曾无端打骂士兵,与刘高那厮相比,曹深简直是个大大的好人。
可这里是军营,是准备打仗的地方,不是迎来送往和稀泥的青州官场。
军营里尊敬强者,也可以怜悯弱者。
却不能本末倒置,弱者坐着高位还想要人尊敬。
将军说过,坐在该担责任的位子上,却担不起责任,就是最大的原罪。
有时庸官比贪官还可恨。
贪官或许还有自知之明,也瞒不住众目睽睽。
而庸官自诩清正,一旦钻了牛角尖儿更荼毒无穷。
庸者可以老老实实做个好人,却做不了好官。
现如今曹深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不知兵事,放在清风寨就是庸官。
要是兄弟们还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混吃等死,谁来做这个文知寨都无所谓。
可如今兄弟们都被将军鞭策得有了上进心,有了军人的荣誉感,再来个曹深这样的外行指导内行就不合适了。
许敬何尝不知道曹深心切,想做出点成绩来到慕容知府眼前邀功。
你想上进最好,许某有得是法子收拾你,咱们来日方长,我还怕你死猪不惧开水烫。
两人没谈拢,不欢而散。
曹深生着闷气出了军营,冷风一吹闪了汗,回到府上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本想着按照计划花荣被架空,清风寨军政大权由自己独揽,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谁承想表功的札子在东京转了一圈,亲卫大夫成了景福殿使、济州刺史。
花荣得了嘉王青眼,曹深还哪敢落井下石,甚至杀鸡儆猴?
这可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难言。
偏偏这时候,下人来报,老公祖的书信打青州来。
曹深胆战心惊的拆开火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公祖语气不善,询问清风寨状况。
曹深又惊又怕,哪敢如实交代。
只能硬着头皮扯谎,回信时手抖得厉害。
“老公祖放心,学生幸不辱命,一切尽在掌握。”
这几句话写完,竟是浑身打摆子,汗出如浆。
低头再一看,只觉得这几个字刺眼极了,面门都跟着发烫。
偏偏手足冰冷,浑身恶寒。
他把笔一撂,想起自己这几日受到得委屈,扑在案上失声痛哭。
“苦也!吾居火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