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司非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车里,识海里大浪滔天,丝丝热气不断冒出,止不住地沸腾起来。但这个异象就算是丹田里的袁洪也不得而知,他此刻全副心神沉浸在那残图之中。而与司非心神一体的山河社稷图也没有任何护主之举,似乎也没有觉察到主人的异样。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司非的识海上空突然乌云密布,一双充斥着黑暗、罪恶,还有仇恨的双眼从乌云之中出现,一声声“我回来了!”之类的话语在司非的识海不断回荡,响彻周天一般。
车里的司非突然坐正了身体,双目失神,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我说了你是个废物,不如把身体交给我!”
那个声音司非极为熟悉,是天梯上出现的那第二道意识!
“你给我闭嘴!”
司非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被影响,决心快刀斩乱麻,直接将之镇压在识海。然而对方与自己本就是一体,极为了解自己的心理活动,直接话头一转,叙说起往事来。
“你可还记得母后,整个宫内谁不称赞母亲的温和,整个皇都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何等贤良?可是母后被杀的时候,那些人在哪,受过母亲恩惠的宫女亲自带人找到母亲所在的宫殿,被母亲在掖幽庭救下的侍卫亲手斩杀了你的乳娘!”
“不!不是这样的!”
那些过往一幕幕从司非的记忆深处被唤醒,那些血与火的罪恶,那些仇恨,一点一点从心里的阴暗面弥漫,化作一片大雾,席卷四方!
似乎是发觉到司非此刻的心境变化,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想要将司非那些负面的、阴暗的东西都勾出来。
“父皇,那个被削成人彘的父皇!你还记得父皇是如何教导你的吗?你说你想学文章,父皇亲自摘抄,装订成册。你说你要学武,父皇亲自取来木块,为你削了一把小木剑,亲自挑选太傅和武师,只要一有空闲,父皇就会来看你的功课。”
“父皇是如何勤政,如何爱民,如何爱你们的?”
“你们慕容家最信任的大将军,亲自带敌兵杀进帝都,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斩下了太傅的首级。那个桀骜的小老头,甚至没有一丝犹豫,慷慨赴死。”
“还是你们慕容家最信任的大将军,将你的武学老师腰斩了,丢弃在市集上,任凭过往的兵士欺凌他,嘲笑他。可恨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流一滴泪,看着自己的肠子被那些人扯出来挂在长枪上戏耍,就这样眼睁睁的被玩死。”
“不不不!”
司非觉得他的承受力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自己的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脱出来了,心脏跳动极快,甚至要破开胸膛!
“还有三妹,三妹啊!”
那声音极具悲情地大喊一声。司非的脑海突然浮现出一个可爱小娃娃的身影,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手里还拿着糖葫芦,一边向他跑来,一边哈哈笑着。
“铎哥哥,我来抓你啦!”
然而就在那可爱的身影即将触摸到他的衣角时,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落下,染红了天空,那粉色的小裙子也变成了红色,糖葫芦落在了地上,糖霜和着山楂被踩碎、踢烂,那娇小的身躯也停止了颤动。
司非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鲜红的东西,他一下失去了声音,什么都叫喊不出来,只能愣愣看着一个个与自己亲近的人倒下,一个个与自己亲近的人背叛......
“把身体给我吧,我帮你报仇,我帮你找回一切,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啊!”
那声音继续蛊惑着司非,一扇大门就在司非的识海伫立着,那声音就在门后,而司非就在门前,它正等着司非推开大门,将它放出来。
“慕容铎,你是大燕的皇子,你原本拥有一切!剑宗算什么,大燕的实力连玉虚宫都不敢小觑,我帮你夺回一切,大燕的旧臣肯定还有残余,引燃大夏的烽烟,号召他们再来一场群雄逐鹿!”
轰——
司非一把推开了大门,门内充斥着的黑暗一下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司非的身躯和整个识海。
“对,你做得很对,就是这样!”
“哈哈哈哈......”
那邪恶声音的狂笑回荡在整片空荡的天地,无尽的黑暗涌出,开始腐蚀司非原本的意识,要将他侵吞,彻底同化!
嗡——
丹田内的山河社稷图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有危险,一道金色光芒自司非的丹田亮起,以无可匹敌的气势猛烈冲开司非的四方经脉,直入心脏,将那蔓延而出的黑暗直接逼退之后,转而攻向司非的意识海。
“哼——这会儿才想起来护主,已经晚了!”
识海内那双眼睛已经转移到司非的身后,注视着黑暗涌入司非的身躯,它也觉察到了山河社稷图的来势汹汹,不过侵蚀已经开始,无论司非是否被救下都已经不重要。
金光来势无敌,照耀了整个识海,将那黑暗一点一点扫清,连那邪恶之眼在金光之下都支撑不住片刻,顷刻间化作飞灰消散。不过在彻底消失之前,那意识还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已经埋下了种子,接下来只要等它生根发芽,我再归来......”
呼——
似是一阵清风袭来,车内的司非突然醒了过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司非茫然的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确认没有发生什么。心神沉入,识海一片平静,再往下,经脉顺畅,灵气正游走完一个周天。再往下,丹田道种悬浮,静静温养着那几道刻痕。旁边山河社稷图也没有任何异样,袁洪还沉浸在残图的推演之中。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司非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想不起来.......
“四罪大人,我们快要到达第一个部落交汇点了,图克祭司请您下车前往,他在前面等您。”
车队突然停下前进的脚步,很快便有护卫敲窗,告诉司非缘由。
司非掀开门帘,一阵阵喧嚣嘈杂自不远处响起,那里一队队车队交汇,各种各样的部落旗帜飘扬,巫族、兽族各部强者都在通过那关口。前方,火土图克祭司正向司非招手,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似乎是其他部落的祭司,也在点头示意。
司非身形一晃,便破开两层音障,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火土部四罪,见过几位!”
“四罪大人有礼,我是山泽部祭司历,这位是权柳部祭司化九。”
站在火土图克祭司身边的一位穿着褐色长袍的中年人介绍起自己和周边的人,司非一一还礼的识海,火土图克祭司则向司非介绍他们部落的来历。
“山泽部是句芒部的分支,而权柳部则是相柳部的分支,关于这两大祖部,四罪大人相信都已经在典籍上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