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嬷嬷再救我一次啊。”
男人轻轻说,语气轻佻,半真半假的表情:“嬷嬷心肠好,再收留我一夜呗。”
薄锦书只觉得又恼又怕,一时间也不知怎样作答,两只手紧紧攥着手袋上的木把手,竭力保持着镇定。
“先生认错人了。”
她停了停,没见到对方有回音,脚下不停,噔噔噔的走上楼去。
才上楼梯转角,房东林太太家的门“吱”的打开,透出昏暗的一点烛光,林太太的儿子林祥生低声咳嗽着打招呼:“薄小姐,您回来了?”
林祥生本来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账房,两年前得了痨病,老婆也跟人跑了,自己在家里休养,待房客到是比他姆妈亲切些,对薄锦书也颇为关照。
薄锦书借着灯光看清了脚下的台阶,放轻了脚步,冲着林祥生笑笑:“林先生好,今天回来晚了,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林祥生搓搓手,指指楼上,低声说:“快上去歇歇吧,今晚外面不太平,都说是码头上的帮派搞内斗,死了个顶要紧的人物,街上早就乱成一团,我惦记着薄小姐人生地不熟的,没敢睡下,一直等着门呢。”
薄锦书脸上微微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停了一下才低声说:“劳您费心了,祝您晚安。”
她放轻了脚步,一阶阶走上楼去,再上一层,是顶楼的格子间,狭小又简陋的一间,踩在地板上,连腰也直不起来,只能微微含着腰,摸着黑打开了门,黑暗中,她听到楼下林祥生咳嗽着关上了门,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扣上门锁。
一天下来,只有到这个时候才觉得累,也只有到这个时候才能松口气,借着天窗上透下来的微光,她慢慢摸到床边,轻手轻脚的脱掉大衣,挂到衣架上,一转头,眼见阁楼的天窗上,雨水一缕缕顺着窗户流下来,在半黑的夜色里,蜿蜒着一道又一道微光。
她微微有些发怔,不自觉竟联想到一个月前的那个雨夜。
雨水打湿的身体,还有身体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么深的伤口,如今已经好了么?所以才能在这样的雨夜里跟着她一路走了这么远?
那人面像凶狠,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可是笑起来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浑不吝中带了点孩子气。
这种在外头搅动风云的人,怎么就阴魂不散的盯上了她呢?
咬咬牙,她在心里骂自己,一样的地方,跌倒了一次又一次,总是不长记性。
惹祸上身、引狼入室,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她心里懊恼,合衣躺在床上,本想合一合眼就起来洗涮,没想到实在累极了,这一下子竟然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的太沉,醒来时手脚还有点僵硬,薄锦书翻个身,拉过被子,准备继续睡,却突然睁大眼睛。
天蒙蒙亮,晨曦的微光自屋顶的天窗投进来,隔着那道光,房间另一边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
薄锦书一下子就清醒了,慢慢坐起身来,看着那个人:“我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