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兵马司门前有站岗的士兵,周凎扑了上去。两名士兵看到满身脏污的周凎,以为看到了怪物,拔出佩刀,厉声喝道:“站住,谁!”
呼呼,周凎喘着粗气,话语一时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相公,你怎么不跑了。”身后响起了另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得得得,马蹄声止。灯光下,女子跳下马来,轻盈的像个翻飞的燕子,站在大马旁边,人头和马头快齐平高了,人腿也和马腿的长度对称得上。站岗的士兵举着灯笼上前,周凎看清了女子的那张脸。
朱纯静从怀中掏出一个貌似令牌一样的东西出来,士兵拿到手中查看后,恭恭敬敬的递还回去。然后两个士兵回到站岗的位置继续站岗,站的明显更笔直了。见此情景,周凎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你,你不要过来啊!”周凎强自镇定,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朱纯静拿着剑一步步的向周凎走来。
刚休息了一会,恢复了点力气,一个鲤鱼打挺,啪摔在地上,额,力气没恢复好,周凎双手撑地爬起。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污迹,双手把跑散的头发往脑后一拢。好在朱纯静终于没有逼近,单手持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周凎动作。
跑是没办法跑了,躲也是躲不过去。周凎硬着头皮走到女子的近前,伸出手做握手的动作。见女子没有反应,周凎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伸出,女子还是没有反应。哦,明朝好像不流行握手礼。他直接伸手把朱纯静没抓剑的左手抓过来,然后握住甩了甩。左手握左手的握手礼太怪异了,但好在握到了。
女子的手温热,看她提剑的右手好像有抬起来的动作。周凎立马松开手,平视女子的眼睛,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了近一分钟,周凎终于看到女子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慌乱。他抬头望望天空,四下又看了看,突然开口道:
“今天的夜色真美呀。”
朱纯静追了一路,跤估计也没少摔,周凎见她衣服上沾染了不少脏污,伸手帮她拍衣服上的污垢。眼睛的余光下,是朱纯静已经举起的明晃晃的剑,周凎仿若未知,在她身上前后拍打。
女子全身变的僵直,任他拍打一番后,僵直的右手始终没让剑落下。刚才一个在前面玩命跑,一个在后面玩命追,朱纯静的几个跟班和方大洪他们早不知道落在哪里没影。这死小子刚才和猴一样,上蹿下跳,还出言不逊。这时候突然像换了个似的,抓了她的手,拍打她身体,朱纯静脑子都僵住了。
“大人间的事情,你小孩子别插手。”见女子想开口,周凎抢先说道:“现在我自己小命难保,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现在你不能给我添乱。”
说话语气像一个大人哄小孩。
东城兵马司站岗兵丁放在旁边的灯笼,把夜色蕴出一团亮光,亮光下女子被拍的脸上长满了红晕。僵直的右手握住的宝剑,不知何时被周凎抢了过去。周凎把剑插入剑鞘,挂在马背上。口中还嘀咕道:
“你要是觉得我是因为不想答应你家的婚事,才不想去应考殿试的。很抱歉,说这个话的时候,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有一些不能说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若是不理解的话,你揍我一顿也没关系。你非要杀了我,那我也只能认了。但没必要说什么杀了我,你再自杀的傻话,那不是脑子有包嘛。”
看了看兵丁站岗的位置,应该听不到他说的话。周凎把声音又压了压:“这些天呀,其实我过的很痛苦。每天醒来,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认,是不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有时候我就在想,是真的冥冥中有天意在安排一些东西吗?但是我还不确认。”
女子脸上的红晕消了一些,看来是在认真听他说话。周凎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一场意外,让我来到了这里。让我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个匆匆过客,还是上天安排我来做一些事情的?空间是多维的,还是单一的?若是改变单一空间的历史,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控的东西。”
女子不说话,就这么紧紧的看着他。
“嗯,说这些话好像没什么意义。想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我想确认一些东西。一年后,若是你还没嫁人的话,我就去你家求亲。到那时候,你如果不想嫁给我,也可以一刀砍了我,我绝对不会再跑啦。”
“好”女子终于张开了口,声音还是那样的清脆。说完,她转身上马,可能是脚底打滑,第一下居然没翻上去。
摆出严肃的表情,周凎目视与她告别。
朱纯静骑在马上,很有一股英气。看到这个疯女子双手抓住缰绳,示意马走动时,周凎暗吐一口气。刚准备拿手擦一擦额头冷汗,一阵凉风在头顶划过。
绑头发的绳子被剑挑断,头发彻底散了下来。正眼看前方,朱纯静不知何时把剑抽出,现在正插回剑鞘: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猛打了一下马屁股,一阵得得得声后,很快就投入了夜色中,消失不见。
捡起地上的断绳,把头发重新绑起来。看站的笔直的士兵还只剩下一人,周凎猜测另一个估计进去通报,他赶紧也溜了。
现在可能快晚上8点,坊门差不多关闭,回家是来不及的,旅馆也住不了,因为身上没带路引。
沿着大街走,还有些灯火。内衣早被追杀时跑出来的汗浸湿透,黏糊糊,一阵夜风吹的人凉飕飕的。无处可去,那就去找田敦吉吧。谁让他是自己到大明后唯一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