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不论是对于你,亦或是对于我——或者说,对于我们这一类东西来说,多余的情感都是毫无必要的,”枭面怪客歪着头,那张苍白的面孔上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我们是承载暗的杯皿,是容纳黑的躯壳。”
“我们是容器,也仅仅只是容器。”
“倘若作为人的那部分残渣仍旧保留,那也不过是杯皿中的杂质罢了。”
倏地,他听到了白苓轻蔑的嗤笑,“怪胎,你现在说话的口吻,倒是真有几分像人了。”
她冷笑道:“吞噬人灵魂中的暗,而后将其思绪的碎片撕扯下部分,放进自己的空洞的灵体中——你那类人的说话方式,恐怕也不过是通过这种方法,聚集起来的碎片罢了。”
“从思考方式到说话口吻,没有一样事物是你自己的东西。或许就连你能否理解自己的话语,都相当值得商榷。”
白苓抬起手,枪刃抽开倏然刺来的刺剑。那张狰狞的龙形面孔下,少女的面颊上浮现出冰冷的嗤笑。
“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你也配?”
但下一瞬,白苓面色骤变,因为她听到一个自她背后倏忽传来的声音。
“配与不配么......”枭面怪客的笑声自耳畔响起,“毫无意义的问题。”
电光火石间,白苓只来得及将背后的漆黑尘砾凝聚,化作黑色屏障——但那柄纤细的银色刺剑却毫无阻碍地将之贯穿,如同餐刀切入热油。
森白冷光掠过甲胄下的纤细脖颈,带出鲜红的血珠,若是再偏离些许,只怕其脖颈便会被整个贯穿。
白苓咬紧牙关,正欲回首,那对黑镜般的眼眸中却倏忽倒映出枭面怪客的身影,当回过神来时,那抹银白剑芒已然于瞳中逼近。
就连兵械碰撞的声音也被拉长,变作凄厉的尖啸。
“你觉得很奇怪,对吗?”
枭面怪客的身影鬼魅般飘动着,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变得短促而尖锐,如同一卷被快放的录像。
白苓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根本无法捕捉其运动轨迹——自方才的那个瞬间开始,面前的黑影便开始以难以想象的高速移动,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捕捉的速度。
他的移动忽然变快了,为什么?
.......不,不对。
白苓倏地想到了什么。她下移目光,看向自己的身躯。
而后,她看到了,在那覆盖自身的漆黑鳞甲上的那抹黑色——那是无比幽邃的、仿佛将暗这一概念具现般的浓黑。
这抹深沉的黑宛若病菌般于她的身躯上蔓延,近乎要将其甲胄上原本的漆黑也尽数覆盖。
白苓明白了。并非枭面怪客的速度变快,而是她的意识正在被这泥沼般的黑色所逐渐吞没。
她的感知正在变得迟钝,如同被掷入冰冷的湖中。
森白的剑芒仿佛暴雨般将她笼罩,近乎自每个角落都可能刺出那诡异而知致命的剑锋。
枪尖与剑锋交错,发出刺耳的鸣啸。
当两者再次错开时,白苓的身躯上已然多出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还不明白吗,零一?”枭面怪客讥诮的笑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倘若你将我贬作伪物,那么连伪物都无法匹敌的你,究竟能算得上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