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为冬寂于暗面活动时,庄吾曾和姜烛打过几次照面。
绝大多数时候,庄吾看到的都是被明亮光焰所覆盖的,宛若光芒铸就般的人影。他猜她也一样:当两人相见时,她看到的只是一个面孔被白霜遮盖的瘦削青年。
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是,他曾远远看到过她解除元素化的过程,因此知道了她的实际身份,而她从未看到过冬寂摘下面具的模样。
所以到目前为止,她应当都尚未察觉,自己同一屋檐下家人的另一重身份。
......大概。
灼目的白光划破泥水般的浓稠黑暗,可怖的高温令阻碍其前的坚硬冰层尽数升华。
庄吾的身影近乎贴着地面滑行而过,炽白的光束掠过其后背,划过溶洞的脆弱不堪的石壁,将岩石如同纸张般掀起撕碎。
他抬起目光,与那对光焰后的双目遥遥相对。
而后,庄吾看到那对金色的眼眸倏地亮起。
轰!
电光火石间,数米厚的冰幕于他面前升起,将那宛若洪流般的明净白光阻滞片刻,当破碎的冰屑化作烟尘于空中散开时,他的身影已然不在原地。
“昼明”皱了皱眉。倏地,她感到自身的感知变得颇为迟缓,仿佛思绪被掷于稠滞的糖浆中:不知何时,冻结思维的寒气已然渗入她的意识,让那如机械般精密的思绪短暂地停滞。
尽管对于“昼明”来说,这不过只是一瞬便可摆脱的滞涩,但这已然无疑构成了鲜明的破绽。
在她的背后,两道青蓝色的光芒如鬼魅般亮起。
一抹寒光霎时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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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庄吾并未真正与姜烛战斗过。
但在过去,他曾与她短暂地并肩作战过——以“冬寂”的身份。那时,后者的立场无疑是代表着特事局的“昼明”。
在那段时间里,庄吾追寻着蛛丝马迹,摧毁了清河市中一个颇有规模的血魔宗族。大部分的血魔被他杀死,剩下的少部分则被他留下,作为拷问的对象。
如他预料的一般,他们的高傲使绝大多数酷刑都对其无效,这让他不得不加大了施刑的力度。值得庆幸的是,在被削去大半个身躯的血肉后,一个尚为年轻的血魔松了口,涕泪横流地说出了他想要的信息——作为他们这一脉源头的,那只始源血魔的位置。
作为报酬,庄吾干脆利落地切碎了这只血魔的头颅。
在那之后,他花了数天时间,寻找到了这些血魔的老巢:深埋于地下的,散发着令人作呕铁锈味的阴暗溶洞。
蠕动的血肉于地面蔓延,脚下传来滑湿的触感。借着自身视觉的特殊性,庄吾能够清晰地看到,空中如幕帘般悬挂的无数纤长血管,还有在那血色幕帘末端的,被固定在石穹上的无数佝偻躯壳。
这里便是血魔们生产自身同族的血肉工厂:自世界各地搜寻而来的人类被固定于这个穹顶,与这个工厂构筑为一个整体。
那些都是仍然活着的人类。
没人知道这些肉团为何仍然活着,但庄吾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体内的血正沿着那幕帘般的血管,流入这个巢穴的深处。
他曾经见过类似的情景:在这种状态下,由于被剥夺了绝大部分的知觉,这些可悲的人既感觉不到痛苦,亦无法产生绝望的情绪,甚至会被血肉连接反馈充沛的快感——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幸福。
所以,庄吾将映入视野的一切都摧毁殆尽,毫无半分犹豫。
而后,在溶洞剧烈的晃动中,他看到了被惊醒的始源血魔,或者说,与整个血魔巢穴相连的活化血肉。
以及,紧随着他的脚步赶来的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