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怪物的凄鸣中,还混杂着某个重物落地的声音:那是守夜者制式皮靴踏地的回响。在他跃出门扉的同时,红狼也一同脱出黎明界,落在了怪物的背后。
低头避开荡来的锋利前肢,庄吾连踏数步拉开距离。直至此时,他才看清怪物的全貌。
狰狞、可怖、庞大。任何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都不会将其视为自然生物:
黑紫色的几丁质外骨骼覆于瘦长躯干上,宛若甲胄般的外壳边缘锋利尖锐。八根长枪般的虫肢连接在它肥硕的尾部,铡刀般的骨质前肢于它身前垂下。
在它的头颅上,原本六颗的暗黄色眼球已经被剐去一颗,蓝绿色的血液从创口汩汩流下。它怨毒地俯视着庄吾,这个剐去它眼睛的人类。
庄吾扫视着这个狼藉的房间。沙发被从中撕破,玻璃桌砸的粉碎,地板遍布划痕。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看到血迹和尸体。
或许这只异虫在变异之前便一人独居,又或许它只是刚刚转变不久,还未来得及开始捕食。
只是,它又是如何转化为异虫的呢?
沉闷如雷的爆鸣骤然炸开,刺鼻的硝烟气息霎时充斥这个狭窄的空间。透过怪物右肩上碗口大的空洞,庄吾看到了红狼满不在乎的眼神。
他抬起铭刻着繁复花纹的银色短铳,青黑色硝烟于铳口上升。“别在意闹出动静的大小了,速战速决吧。”
守夜者的行动,往往是以两人为单位组成小队。与其说是在分散战力,倒不如说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发挥出队员的个人战力。
守夜者中没有弱者。当化整为零时,他们便如同涂毒的利刃:灵活、精确、致命。
“我知道了。”庄吾点头应道。
或许此时此刻,隔壁的居民正用耳朵贴着墙壁,提心吊胆地聆听着此番的动静,也许还有人正通过墙上的孔隙窥视着这里——但的确,这些无关紧要。
只要处理好眼前的状况即可。
庄吾抬起双臂,长短略有差异的银色短刀于身前交错,构为狰狞的银色十字。
银色枭面上泛起金属的冷光。
在他的眼中,异虫的动作迟钝缓慢,如同被封在琥珀之中。冻气已经侵入它的身躯,此时此刻,它只是一团被甲壳裹住的软肉。
而在异虫眼中,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坚硬如钢的甲壳被瞬息破开,银白刀光如暴雪撕碎视野,躯体的每一部分都在飞速失去感知,就像是浸入冰冷的湖中。
裹在白霜中的肉块散落在庄吾脚边。他的目光在遍地的骨肉残肢上停留数秒。随即,他拾起桌布,拭去刀刃上凝结的蓝绿色体液。
“呵,”红狼咂舌道,“你的战斗方式永远都让人印象深刻,明明只要破坏它的思维中枢就行了。”
“一点个人习惯罢了。”庄吾随口应道。他推开卧室门,视线扫过其中的每一样事物。倏地,一样放在床头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怎么,看不出你还有当侦探的兴致啊?”见庄吾并未回应,红狼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这个。”庄吾拿起床头的那样事物。那是一尊巴掌大小的木质雕像,粗略看去就只是寻常的床头摆件——如果忽略它的模样的话。
这是一尊怪异的虫类雕像。它不存在形似头颅的部位,只有一张细长的裂口自颈部延伸至腹部,两侧凸出尖利的细齿。
庄吾凝神打量着雕像。先前那只异虫的样貌,清晰地划过他的脑海。若是无视那张狰狞的裂口的话……
两者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