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怪的身躯像是一袋垃圾般被他提起扔出。裹在西装里的躯体翻滚着掠过空气,砸入地面,将金属制的地板犁出一条蜈蚣般的沟壑后,方才堪堪停下。
不知何时,庄吾的双眸浸染上了冷彻骨髓的青蓝色。他吐出霜白寒气,看着羊怪扶地站起。
羊绅士拍去身上的灰尘和血块,看起来很是为西服的破损而惋惜。
“阁下这是何意?”它歪头问道。
羊怪似乎并未受到太多伤害:在其躯干与地面相接触的前一个瞬间,它的身下出现了一层半透明的护罩,将落地的冲击尽数吸收。
“这难道需要某种理由吗?”迎着羊怪困惑的视线,庄吾冷笑着歪了歪头。“屠夫难道会在屠宰牲畜的时候感到犹豫吗?”
霜白色的、带着彻骨寒意的狰狞长斧在空气中凝结,落入他的手中。
“张口末日闭口末日,把人类毁灭挂在嘴边,你放了一大串的羊屁,不就是想说明自己是把人命当成草芥的畜生吗?”
就像是没看到羊怪身前凝结的半透明墙壁,与其前端延伸出的半透明触须一般,他拖着斧柄迈向羊怪,沉重斧刃划过金属地面,发出尖利的撕裂声。
“先知说的果然没错,阁下现在就已经觉醒了相当的能力。”羊绅士眯眼看向庄吾。“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将阁下置之不管了。”
“虽然无法理解阁下为何勃然大怒,但鄙人会想办法让阁下冷静下来的。”它咧开嘴角,露出非人的微笑。“鄙人会打断阁下的四肢,并封印您的能力,之后便进行非人类转换。”
“当阁下理解非人类的妙处时,想必便不会对鄙人......”
如断头侧般劈下的冰斧打断它的话语,羊怪身前的念力屏障剧烈地颤抖起来。
“既然是待宰的牲畜,那就给我保持安静。”
车厢中飘起了雪。苍白的雪粒纷纷洒下,落在他的眉梢与肩头。那对青蓝色双眸倒映出了羊怪的身影:雪并未落进它周身一米内,而是被半透明球形屏障所隔离。
倏地,毫无征兆的沛然巨力将庄吾掀起。他在空中翻滚数圈,当双足踏地站稳时,已经落到了十几米外。
巨大的压力从周身传来,空气沉重仿若水银。庄吾皱起眉头。倘若羊怪先前的念力是河流,那么现在,它的念力就像是深海。
只是,那又如何?
“您还不死心吗?阁下与鄙人之间差距,想必您也察觉到了吧。”站在念力海流的中心,羊怪悠然说道。“倘若阁下即刻停手,鄙人仍会对您以礼相待......”
如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物,它的话戛然而止。庄吾提着长斧向它走来,就如同周围深海般的念力并不存在一般——不,等等,为什么它感觉不到自己的念力了?
“只是把你的知觉冻结了而已。”似乎是看出羊怪心中所想,他随意地说道。“你没发现自己的思维变得越来越缓慢了吗?”
羊怪心中悚然。它倏地想起,似乎在两人刚见面时,车厢里的温度就已经出现异常。
为什么它没有发现?
“在你刚开始摇唇鼓舌的时候,冻气就已经开始缓慢地麻痹你的思维了。大概再过一会,你就会变得与植物人无甚区别了吧。”
“荒谬!不过是降低温度的能力,妄言什么思维冻结!”羊怪高声怒吼。但,当试图抬起手时,它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仅是瞬间就已然举到身前。
“你的思维似乎已经跟不上自己肉体的移动了。真是可悲。”走到羊怪身前,庄吾不无讥讽地说道。
下一刻,冰冷的斧刃没入它的肩头。彻冻骨髓的寒意从切口传来。羊怪绝望地发现,就连本应传来的剧痛,它也感觉不到了。
它的关节变得生锈般僵硬,躯干几乎完全麻木。胸口传来微弱的触感,随即,它被霜雪染白的躯体便向后倒去,砸在地上。
而后,羊怪听到了从头顶传来的声音。“像你这样的杂碎,我以前也碰到过。在视人为草芥这一点上,你们真的很相似。”
庄吾有条不絮地剁下羊怪的四肢,先是双手与双臂,而后是双脚与双腿。寒霜在庄吾手中凝结成白色短刀。他剐出羊怪的右眼,看着粘连着视神经的黑色眼球逐渐变的雪白。
“我和它死斗了一场,最后我活了下来。自那之后,我就牢牢记住了一件事:让他者痛苦无法拯救任何人——但却可以让其承受本应付出的代价。”
庄吾捏碎羊怪头顶的一只犄角,将另一只犄角捅进它的左眼。“惟有百倍千倍的痛苦与绝望,方能让你们偿还代价。”
他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你的思绪会被永远冻结在这最痛苦的一刻。对于你来说,这会是连死亡都无法奢求的,冰寒与苦痛所交织的地狱。”